“天元地宫,我师父说,他用唐门机关组装的。”李妄深轻轻一笑,他第一次被师父牵着来到这里,讶异的神色与贺如雪差不多,甚至贺如雪看起来胆子还没有大。
“哇,太神奇了吧!这怎么做到的?”贺如雪简直不能更惊奇。
“我到离开道观那一天,也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的机关。”李妄深诚实地回答。
唐门衰败后逃离的末徒尚且有如此绝伦的工艺机关,就这还是是师父口中“只继承了师祖武学及药法”的那位寅元道长,遑论鼎盛时期的扶风门该有多厉害。
“我师父的冰棺,就在西面,旁边放着我的冰棺,倘若我无后人,唐门大概至此灭门了吧!”李妄深指了指伸手不见五指的西边。
贺如雪看不见那里有什么只觉得阵阵寒气飘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西边下了屏障结界,除我无人进得去。这边走,我带你去我以前习武的地方,那里很漂亮。”李妄深指着烛火延伸的方向说。
魏瑜在天元道观那些年,从未被允许来过地宫,李妄深常常一个人待在那里习武,与满池荷花为伴。
贺如雪跟随李妄深朝着竹林深处,远远就看见一片湛蓝的小池,大约一亩见方,荷立莲叶,水清无鱼。
站在池边,贺如雪就感受到了池子里所散发的力量,就如同她靠近萧月仙那种感觉,宛如两块磁铁,不管互斥还是相吸引,总是在一定距离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她好奇地靠近莲池,刚刚走到池边,莲花瞬间消失不见。
倒退几步后,莲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盛开。
“诶,好好玩哦!”贺如雪进进退退,反复试了试很多次。
“这是瞬生莲池,师父说,出自先秦扶风门掌门关尹子。道本至无, 以事归道者, 得之一息;事本至有, 以道运事者, 周之百为, 得道之尊者, 可以辅世, 得道之独者可以立我。知道非时之所能拘者, 能以一日为百年, 能以百年为一日。知道非方之所能碍者, 能以一里为百里, 能以百里为一里。”李妄深文绉绉地念了一溜。
贺如雪倒是被万羽连哄带骗读过一遍《关尹子》,听了个大概,知道点皮毛意思,仅此而已。
“不懂……”贺如雪没什么兴趣知道由来,反正扶风门曾经很厉害就是了。
李妄深踏水入池,兰舟扇从他手中甩出去,飞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恰好在飞回来时,连茎割断他身前三尺的一株莲花,莲花还未来得及消失。他带着莲花回到贺如雪身边,用巨大的花盘骚了骚贺如雪的下巴,说:“以前,师父说,要把唐门武功练到位,入门就是摘下瞬生莲池里任意一朵莲花。初有所成,是三招之内摘下三十六朵荷花。小有所成,一招!你要不要试试?!”
贺如雪没等他说完,早就急不可耐地挥剑下莲池,连追带砍,使劲浑身解数,始终差莲花一招半式。
然而,当她飞入莲池中,身上白衣的绿色荧光明艳了起来,随着她飞回岸边,衣服上的光芒又暗淡了下来。
“万大人不曾见教你武功么?我看你轻功也不差啊!”李妄深疑惑地问。
果然如万羽所说,贺如雪术法虽高,可是离了术法,她的武功确实在自己之下。
“武功嘛……我不爱学……我有灵力,能用术法解决的事情,用拳脚干嘛!”贺如雪坦诚地解释道。
李妄深哑然失笑,捏着她握剑的手,带着她使了唐门简简单单一招“万仞飞鹰”,在靠近荷花一瞬间手腕法力刺去,一朵荷花被挑起,直直地砸入水中,水花溅了两人一身。
“若你把武功学好了,术法会更上一层楼。”李妄深说。
“那你有空教我咯!”贺如雪饶有兴趣地说。
李妄深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你说,那个什么……命中注定呢?”贺如雪不依不饶地把话题拐回来她一开始最感兴趣的地方。
李妄深拉着她朝左手边走去,一座漂亮的双层小竹楼在风中若隐若现,他对贺如雪说:“那是我的屋子,累了我就去那里面休息休息。”
贺如雪跟着他,走进了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少年人的屋子,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排书架,两排兵器架。
但这么多年过去,依然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出主人多年未曾住过这里了,唯一几次,也是跟着魏瑜一起,匆匆瞥一眼就离开。
李妄深并没有走进他的小楼,而是带着贺如雪去到了二楼,二楼师父所居住的修舍,他师父的修舍更加简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贺如雪却被屋子里从脚底到天花板密密匝匝刻在竹子上的符咒给震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符箓,大多都可以在符箓图典中找到。
李妄深打开兰舟扇,一枚飞叶镖飞到天花板上一根竹节上,一卷画轴从天而降,画轴打开的瞬间,贺如雪惊呆了。
白衣白裙,红珊瑚耳坠,腰间的九尾狐玉佩,脚下踏着瞬生莲池的荷花,画中女子有着与贺如雪惊人相似的容颜。
画中女子的白衣,突然起了淡淡绿色幽光。
像到这幅画几乎如同照着贺如雪的样子摹下来的。
旁边一行落款:一生所爱,唯是斯人。
“这?……”
“有一次,我撞见师父整理旧物,刚好看见这幅画展开,画中女子的白衣突然有绿光,师父为我起了一卦,说,命中注定。我想问师父更多,师父死也不说。之后,再也不让我看这幅画。起初我见你第一眼,只觉得眼熟,在扶风湖边,看见你这身白衣,我才想起在哪里见过。就是这幅画!”李妄深说着。
贺如雪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生所爱,唯是斯人”旁边的印章。
单一个金文,羽。
“竹姑仙子……这是我娘亲,涂山竹!”贺如雪伸手去触摸画像,食指刚刚点到画像上的荷花时,画中女子的白衣与她身上的白衣都绽放出耀眼的绿色光芒,如同透着阳光的帝王绿翡翠,浓到化不开的青翠竹林。
李妄深惊呆了,这是他从未猜到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