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没有欺负过……”贺如雪沉着声音，在他耳边说。
她知道自己是鬼迷了心窍，可她就是不想克制了。
李妄深将滚烫的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努力让自己平静，说：“我们毕竟还未成亲，我一定努力，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让万大人和贺老爷都祝福我们。”
贺如雪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他冰凉的胸膛让自己渐渐按捺下了欲火，贺如雪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摩挲着他的锁骨，说：“一纸婚书，能换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伴不离分么？萧凝有这婚书，也抵不过萧浅。小枫没有与合合的婚书，搭上性命也要守着她。”
“不一样，我怎么舍得你没名没分，这会被人看不起的。”李妄深抚着她光滑的后背，柔声说。
贺如雪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那看也看不清的过去和未来，心里隐隐作痛，像突然发怒的小猫般，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搂着他的头，笃定地说：“可我就想要你这辈子都丢不下我！”
所有人都说，贺家那个大小姐，自私又任性，骄横不讲理。
命运不曾讲道理，她为什么要讲道理。
“不会的！我一辈子只要你！”李妄深坚定地说。
贺如雪缓缓抬起头，抚着他的脸，心中无限悲哀地想：妄深，我们之间可能没有以后，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没有白头偕老……你害怕吗？如果你知道我是妖，还会要我吗？如果我们被命运惩罚，你敢同生共死吗？
这些问题都不必有答案，她就想自私地满足自己。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贺如雪将手放回他的肩头，认真地说。
“你说，我都答应。”李妄深觉得自己是疯了。
“不管发生什么，把自己活下去当成最重要的事，不许你为我犯险，没了你，活着就没意思了！”贺如雪看着他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说。
“我答应你，我发誓。”李妄深还想把“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说出来。
贺如雪没给他这个机会，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嘴，趁他毫无防备时，摧毁他脆弱的壁垒防线，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吻到他近乎窒息。李妄深彻底破了防，那点盘桓的理智被贺如雪撕得粉粹，他环住贺如雪的腰，欺身在上。
竹叶被压得清脆作响，旁边的火堆，两团火焰盘绕跳耀，火舌交缠，微微细雨从天空中落下，火焰愈加旺盛，雨丝一落下，被火焰蒸成水汽，融入夜色。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
“你告诉我吧！”
“上一次，你就应该成全我。”
“你竟然真的不知道么……”
“什么……”
“我是骗你的！”
“什么？”
“早就欺负到你了。”
“李妄深！！！你个骗子！！！！！”
“我说了，我很坏的。只是怕你，会怨我，才不敢承认。”
“原来我梦里的事，都是真的。”
“你梦见过我们现在这样？”
“嗯。”
“糊糊，你可真坏，害我相思成狂，天天夜不能寐。”
“你活该！”
“是我活该，我早该告诉你。”
“妄深……”
“怎么了？让你难受了吗？”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得，糊糊爱你，爱到骨子里。半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我亦如是，生生如是。”
原来，世间的爱恋，都那么简单俗套，和戏文故事写得分毫无差，可落在自己身上，又全然不同，书里再荡气回肠的词句，都形容不出爱一个人的毫无保留。
衣服晾干，盖在身上，精疲力尽的李妄深搂着贺如雪沉沉睡去。
贺如雪像藤蔓一般缠在他身上，祈祷着黎明慢一点来。
回到长安，两个人又要装作亲疏有别的同僚。
她只想这此时此刻久一点，久到足够让她日后面对无常的命运时，觉得不枉此生。
“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怎么了？”
“大骗子，再骗我一次。”
“骗你什么？”
“骗我之前都是假的，现在才算数。”
“糊糊，你可真难缠。”
“就难缠了！”
“好好好，都是假的假的。”
“哼，我就知道是假的。”
“傻糊糊，遇到你怎么假得了。”
“为什么？”
“骗天骗地骗不了自己的心。”
“男人惯会花言巧语，你也一样！”
“不哄我的好糊糊，哪有现在。”
“今晚不许睡了！”
“你要累死我呀！”
“是的！”
“饶了我吧！”
“李妄深，你行不行呀！”
“行！必须行！”
烈火熊熊，燃烧一夜，直到天明才熄灭。李妄深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晨光熹微，照在两人身上，他宠溺地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
白日做梦，竟能成真。
他心中满足地想着，一纸婚书，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定能成，此生就这一个愿望，希望诸天神仙成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哪怕折寿十年都愿意。
天光大亮时，贺如雪才醒过来，疲惫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
“那你多睡会儿啊！”李妄深碰了碰她的额头，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羞不羞！”
“不羞，老婆大人！”
“呸，给你蹬鼻子上脸的！一夜未归，我们得回长安了！”贺如雪纵然再恋恋不舍，还是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结果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就像骨头架子被拆了一样。
李妄深跟着站起来，把衣服穿好，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贺如雪说：“不急不急，我先去打只鸟，吃过再上路，不能饿着我的糊糊。”
“去吧去吧，我再生一堆火。”贺如雪笑眯眯地坐在地上，托腮抬头看着他，像一株挺拔的竹子，一夜云雨浇灌得满面春光，熠熠生辉。
李妄深小步跑进竹林深处，贺如雪收起笑容，居然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双手撑在地上，咬牙强忍着什么。
“刷”地一下，九个尾巴从她身后长了出来，她惶恐地看着自己，变成了一只九尾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