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信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现金,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说道:“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前登记,结清的请在名字后面按手印。”
他发现这些村民都在山上干了两个月活儿,而且他们都很诚实,绝对没有虚报。
据村民所说,他们在山上干活儿,一天40块钱,而且没有一日三餐,只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钱,第二个月干完,老板就赖账,所以他们拿走了已经种下去的一半药苗。
村民们拿走的那一半,正好和陆云信运来的这一批对上。
陆云信心里不是滋味,在国内这种活儿最少都是80块钱一天,而且还包一日三餐。
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搞清楚了。
让村民们归还药苗想来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先处理好眼前这件事,防止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陆云信的现金就用完了。
“子寿大哥,你有钱吗?”陆云信满脸焦急,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找到正睡在摩托车上的拜子寿,低声下气地问道。
拜子寿面露难色,在这八闸地,除了陆云信,谁还会带着现金四处跑呢?
他无奈地举起步枪,大声对村民们发话道:“老板的现金用完了,你们还没结清工钱的人,不用担心,都记在老板的本子上了,明天上山就能拿到钱。”
“现金都在山上,急用的明天可以去山里找我,我给你们全部结清。”
陆云信苦笑着补充道,他心里清楚,今天是请不到人上山了。他哪里还有钱啊,只能寄希望于大老板关诚。
“我们不去,你明天下山给我们算清工钱,要不然我们拔光你们的药苗。”
“对,歪头山是我们的地盘,不给我们钱,你们也别想好过。”
村民们群情激奋,举起手中的家伙儿大声吵闹,摆出一副坚决抗议的阵势。
“我替没来的老板向你们道歉。我们初来乍到,在这里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请大家多多谅解。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只要你们愿意去干活儿,我给你们80块钱一天,包吃三顿饭。”
陆云信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深深地弯下腰,诚心诚意地道歉,并给出绝对人性化的承诺。
“滚,给钱也不去,累死你们。”
村民们怒吼着,显然就算工钱结清,他们也不会再去山上干活儿,就想看他们三个人怎么管理一大座山头的种植园区。
陆云信还想继续交谈,可村民们已经彻底不耐烦了,拿着手里的工具就要把他赶走。
其中以一个手持杀猪刀的村民带起节奏,大喊道:“他包里肯定还有钱,就是不给我们,骗我们去干活儿。”
本来就跃跃欲试的村民们一听这话,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举起手里家伙儿扑向陆云信。
陆云信直接把面前的摩托车推到,阻挡第一波凶悍的村民,然后转身就跑,突然一阵刺痛从大腿传来,是村民们丢出工具,打中了他。
陆云信脚下不稳,直接栽了个跟头,还没爬起来,他就被死死按在地面。
“黑心老板,把钱交出来,那是我们的血汗钱。”
第一个村民按住陆云信,其余的人抢着挤上前,丢下工具,伸出双手抢背包。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在陆云信耳边炸响,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拜子寿会开枪的准备,但这和过年时,知道身边会有炮仗爆炸不一样,所以身体还是本能地抖了一下。
村民们这才纷纷后退,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枪声停下后,陆云信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竟然是拜子寿开枪警示,逼退了村民。
“严老板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他们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全村都要付出代价。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的?”
拜子寿突然凶神恶煞地发怒,双眼瞪得滚圆,直接调转枪口对准村民,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云信完全不知所措。于情于理,拜子寿的做法无疑是帮了大忙,但这个举动会不会太过火了?
“是是是,拜老大您说得对。我们也不想这样,是他们不付工钱,大家才出主意偷药苗的。”
村里辈分最高的长辈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村民们倒不是被枪声吓到,他们早就适应了枪声,而是被拜子寿那仿佛要吃人的凶狠眼神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们的孩子都当兵去了,平时也没有挣钱的地方,我也不想得罪你们。但是在八闸地这个地方,大家和和气气的,有钱一起赚,要是三天两头闹矛盾,大家都没钱,那日子还这么过呢。”
拜子寿给完下马威后,立刻换了副嘴脸,音调也变了,弯腰驼背,苦着老脸,委屈地说着。
陆云信听出来了,这话一半是说给村民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村里的精壮男子,不,恐怕十六岁以上的都当兵去了。
拜子寿这是在提醒他,得罪了村民后果很严重,毕竟人家有亲人当兵。
“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了。这个星期之内,我一定会结清你们的工钱,干活儿的事情,我再去找别人,就不麻烦你们菜籽坪村民了。”
陆云信起身后马上堆满笑脸,眯着眼睛,语速飞快。他额头上冷汗直冒,这才意识到八闸地原来和想象中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