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枪响,歪头山里的芸芸众生皆被惊醒。陆云信抄起柴刀,三步并作两步贴向门口,不过瞬息之间,冷汗已浸透手心手背。他左手抵住右腕,死死攥住刀柄,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原来是陈常平在练枪。
陆云信如泄了气的皮球,弯着腰大口喘息,紧绷的神经陡然松弛,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昨夜本就辗转难眠,此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响惊得魂飞魄散,那如影随形的危机感,竟让他生出一丝危险的念头:关诚和陈常平,从来都没真正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如今他们只顾着自己,那我为何不能为求自保而出卖他们?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便被他狠狠掐灭。不行!我不是八闸地的人,我还要回家!“当啷”一声,柴刀坠地,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绝不能抛弃人性,那是最后的底线。
定了定神,陆云信回头望向屋内。
刘婷的房间悄无声息,关诚的床铺却异常安静。
平日里睡觉从不盖被的关诚,此刻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极了寒冬腊月里怕冻的妇人。走近细看,被褥下竟还隐隐传来细微的颤抖——原来他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试图用这种方式逃避现实。
“水米,窑大头现在有枪,今天开了第一枪,往后恐怕还会有第二枪、第三枪……想活命,就别去招惹他。我现在要出门,把皮卡车钥匙交出来。”
陆云信蹲下身子,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关诚没有回应,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车钥匙递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接过钥匙的刹那,陆云信心中暗自诧异:这家伙竟如此顺从?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又瞥了眼刘婷的房门,依旧寂静无声,想必她早已醒来,只是不敢露面罢了。
下定了决心,陆云信快步冲向皮卡车。引擎刚刚发动,陈常平便举着手枪,快步挡在车前,眼神警惕而凶狠:“你要克哪点?”
“找卢飞帮忙。”
陆云信冷着脸,按响喇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心里明白,陈常平这是在质问,车钥匙为何会在自己手里。
“开门!”
陈常平一巴掌重重拍在引擎盖上,随后慢悠悠走到副驾驶旁,用枪柄一下下敲击车窗。陆云信毫不犹豫地解锁车门——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正需要陈常平带路。
车子一路疾驰下山,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两人始终沉默不语。
陆云信余光瞥见,陈常平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着车钥匙,那贪婪的眼神仿佛在说:一旦这皮卡车落入自己手中,便要彻底掌控一切。
谁能想到,一辆小小的皮卡车,竟能让多年的老同学拔枪相向?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人心比深渊还要难测。
行至三岔路口,陈常平终于开口,用枪尖指向右侧:“往吱边走。”
“你还在记恨水米?”
陆云信目视前方,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抛出了下山路上反复思索的问题。
“废话!要不是他,我们俩个早发大财了!啊个G日尼,他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想把我们也拖下水,他不死谁死?”
陈常平咬牙切齿,语气中满是怨毒,恨不得关诚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让他们顺利脱险、飞黄腾达。
仅仅一句话,便让陆云信彻底看清了陈常平的真面目。眼前这人,早已不是记忆中的老同学,又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要是卢飞不帮忙,老子回去就毙了水米!”
陈常平恶狠狠地威胁道。
卢飞究竟会不会施以援手?这个问题如一团乱麻,死死缠绕在陆云信心头。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是像拜子寿那样唯利是图的奸商,还是如同张文崔一般,靠谋取暴利为生的蛀虫?从他送给关诚和陈常平玉石这件事来看,此人出手阔绰,不像是斤斤计较之辈;可那句“遇到大困难就去找他”,又透着几分玄机——难道他早就料到歪头山会有此一劫?那他又为何愿意帮忙?
“哐当”两声巨响,皮卡车猛地碾过凸起的巨石,车身剧烈晃动,险些侧翻。
蹦蹦两下,皮卡车压到大石头,差一点侧翻。
“你整哪样,做梦噶,看路。”
吓得陈常平赶忙抓住车门锁的扶手,系上安全带。
陆云信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卢飞这个名字走神了。
他不断在脑海中提醒着自己,快想想看,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卢飞出手相助。
或许是卢飞看上了歪头山的种植产业,可能他是一个识货的人,知道双洋能挣大钱......不不不,怎么可能,人家可是矿老板,旗下两座玉石矿山呢。
说不定卢飞是一个大善人呢?!
陆云信这样想着,突然他在心中自嘲道:陆云信你在想什么呢?一个大善人在八闸地创业成功,干的还是玉石矿山,除非他有神助,不然十条命也不够。
想到“玉石矿山”四个字,陆云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张文崔靠走私起家,因赌博结识关诚;拜子寿以租借土地为生,所以陈常平才会找上他。
这么说来,卢飞的主业是玉石矿山,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