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就算是我不愿和万俟阳在一起,结亲也必须和东陵万俟家的绑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吗。”
谢姝宁修长的指节轻敲着茶杯,她神色淡淡,眼里带着几分漠然,冷静到有些诡异。
一旁的司仪正要开口,阮温玉拿了个茶糕塞到他的嘴里,成功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确实这样。”
阮温玉笑着说,手上把玩着那柄玉扇,上下翻飞,瞧着格外的惬意。
“那我要是杀了他呢。”
阮温玉听到谢姝宁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他咧着嘴角,看热闹不嫌事大,丝毫没有看到一旁小司仪的眼色,自顾自的说道:“自然,可是你会吗。”
他停顿了一下,倒是一旁的司仪不想再听这家伙的胡诌,用力的将塞在喉间的糕点咽了下去,一张脸鼓得通红,他看了一眼阮温玉,有些生气的说道:“自是不能的,要是这么容易斩断的,怎么能说是天赐的姻缘呢。”
他怕谢姝宁不相信,一口气,又火急火燎继续说,“谢姑娘,上天赐的姻缘是有灵的约束的,从神谕降下的那一刻,万俟家就与你谢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先不说,你愿不愿意嫁给万俟公子,单说他要是死在了你谢家人手上,那就是闯了大祸了,这便是在与天对抗,与天相抗,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哦”
谢姝宁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又喝了一杯茶。
阮温玉见着她这个反应,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他拍着司仪的肩膀,一双狐狸眼里全是兴趣。
“我刚刚的话可不是胡诌,不是还有一个解决方法吗。”
司仪一愣,继而不可置信的看着阮温玉,满是控诉“少主,那法子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阮温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身量高,司仪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不断挣扎的小鸡仔,完全挣扎不出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那是要见血的。”
司仪脸又变的通红,这回是气的。
“见血,那又如何。”
阮温玉手一拐,司仪整个身子就被他按在了椅子上,他偏过头,对着谢姝宁温和的笑了笑,狐狸眼也眯成一条线,“再说,谢小姐会在意见不见血这个问题吗。”
“你你你……你糊涂。”
司仪被气得话都说不圆润了。
谢姝宁没有说话,她今天冷静的不像话,她接过绿意给她递的帕子,姿态优雅的擦了擦嘴巴。
“谢小姐,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阮温玉有些看不明白谢姝宁此刻的状态,他用扇子挡住了脸,身子前倾,试图从谢姝宁脸上看出一点紧张和好奇。
“你真的一点对我说的那个方法不敢兴趣的吗。”
谢姝宁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慢吞吞的说道:“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啧,没意思。”
阮温玉一下瘫倒在椅子上,双腿大喇喇的挎着,手撑在椅子上,眉眼间带着几分无趣。
谢姝宁看了他一眼,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办法也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就看你有没有决心想要去做到。”
阮温玉卖了个关子,他看了看谢姝宁。眼里满是快问我,快问我的。
谢姝宁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呢。”
阮温玉就像是占到了什么大便宜一样,他舒心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那位会使用血气加强契约的力量,这恰恰是给了你一个机会。”
谢姝宁:“什么机会。”
一旁的司仪有些无奈的扶额,他现在心很累,为什么自家少主会教人去如何斩断尘缘,问仙台向来只做结缘之事,教人如何去斩断这一份缘,司仪这可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他知道此刻自己也是无法阻止自家少主了。
他接着谢姝宁的话回答她这一个问题,“血气加强了契约之力,同时也是加强了这一份羁绊,本来这一份羁绊是无影无形的,没有加上血气之前,也许斩断它是个问题,不过现在羁绊的存在感变强,它就不再是无根无依的了,他依靠在这一片血气上。”
司仪的话还是很不痛快,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阮温玉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脸颊,“就是如此,不过,要做到也不是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这么简单,要做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仪也点了点头,眼里一片严肃。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小家伙之前说的确实没错,是要见血的。”
谢姝宁一开始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她只说了一句话,“要怎么做,我要准备些什么。”
司仪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了,也是劝不回来了,只能把自己知道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首先,你需要把那一份契约纸拿到手,加强羁绊。”
谢姝宁若有所思,”你是说我也要滴血到上面。“
司仪点了点头“就是如此。”
他继续说道:“我先前说过了,这份契约不死便不休,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起祭坛,请灵,在灵的见证下,和万俟阳生死一战,不死便不休。”
他又强调一遍这几个字。
谢姝宁微微怔愣,“一定要死一个吗,不能只是打伤了吗。”
司仪脸上很严肃,“不死,便不休,若你们之间有一个活了下来,这份羁绊只会越来越深,一生一世,纠缠到死。”
一生一世,纠缠到死。
谢姝宁没有想到代价会这么惨烈,想到白日阮温玉离去的时候,投来的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还有那句若有所思的话。
“谢姑娘,你怕什么,那个家伙又不会是你的对手,不要有太多的顾忌。”
谢姝宁无法告诉他,自己压根就不是担忧会不是万俟阳的对手,只是她尊重生命,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就算当时在仙宗的时候,那两个谢家子弟偷运魔种,她都只是小施惩戒教训了一下,她不喜欢鲜血的感觉,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极为不容易的,轻飘飘的一挥手,一时的畅快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枯萎。
谢姝宁觉得自己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是无法做到的。
绿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最近为什么这么喜欢来到这个湖边,还是在大半夜,这风大,水深,绿意真的是时刻也不想离开,她怕自己一离开,小姐就扑通一声跳下去。
那她就万事难辞其咎了。
如果谢姝宁知道绿意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她是很烦,不过倒也没有到跳湖的那种地步。
今日的月色也是格外的好看,谢姝宁就坐在了昨日的那个位置,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这个时候,看着月亮,她就越发的有些思念万俟隅了。
她现在又会是在哪里呢,她会不会想念自己。
她手里捻着一条柳枝,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湖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兀的,储物囊里面突然传出来一阵热意。
谢姝宁有些兴致缺缺的摸了摸,这些日子宋玉玉那家伙自从回天外境后,就逮着机会几乎是每日一个通话,通灵玉简直随时都被谢姝宁拿在了身上。
今日,宋玉玉还没有找她,谢姝宁估计着这会儿宋玉玉也该出现了。
她拿出通灵玉,看也不看,有些烦躁的说了一句“今日又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以往不等谢姝宁开口,宋玉玉一个人就会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从他起床,说到他练功,一天的事都不带漏的,今日好一会儿也没有开口。
谢姝宁疑问,“怎的不开口说话。”
那边传来一阵清浅的呼吸声,有些急迫,随着谢姝宁开口,越发显的紧张了,还有呼呼的风声,一点点的透过通灵玉传到了这边,甚至谢姝宁还听到了花草在风里摇曳的声音,带着几分肆意。
谢姝宁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她一下收起手中的柳枝,有些许紧张的捏住手心,慢慢地开口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