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却是本朝唯一一个得以善终的公主。
我的一生在史书中寥寥数言即可尽述,而坊间流传的诸如《大周后宫辛秘》这类也是话本,却总给我列个专章——“俏探花醉卧翊坤宫 刁公主霸王硬上弓”
1
我的故事要从父皇开始讲起。他是大周开国皇帝,登基前是镇守边关的武将,半真半假打了几场胜仗,又挑动了一场政变就拿下了前朝的腐朽江山。
开国之君没有太多功夫贪恋美色,后宫只几位功臣良将出身的嫔妃,各居高位。父皇的发妻在他登基前就病逝了,父皇对她大抵情意深重的,登基之后未立新后。
我娘原是左将军之妹瑶台宫主位庆妃的婢女,彼时她正和掌管集福宫的右将军之女定妃争宠正酣,恰又怀了我二姐姐,便从宫里寻了个看的过眼的丫头硬送到龙床上。
一夜承恩阿娘便怀了我,那时正值立国之初,对于我娘这种“爬龙床”“珠胎暗结”的“贱婢”该晋封还是该发落,晋封封个什么品级尚无定例。一直到我出生我娘才得了个“才人”的位份,跟着庆妃住在瑶台宫偏殿。与她同日晋封的还有德妃宫里的刘才人——她生了我四妹妹。贤妃宫里的叶氏因生的是皇子,被封为美人。不过叶美人在五弟弟未满周岁时便“暴毙而亡”,而贤妃也因此事被降为“采女”幽居至死,丞相父亲也受了连累,罢官流放。
据说,刚出生那会儿父皇还是很喜欢我的,时常来看我阿娘,带我们去御花园散步,到太液池泛舟,还在我周岁时给阿娘晋位美人。后来不知怎的,我见到父皇就吐奶,他一抱我我就尿他一身。恰在此时塞外部契丹落送来一位和亲公主,虽年过三十却生的倾国倾城。父皇将她封为定妃,宠擅专房,我与阿娘自然被抛诸脑后。
阿娘对此甘之如饴,她对我最大的要求就是平安长大,找个读书人嫁了。
“最好是司天台集贤院那种自己不作死都没人想得起来的清水衙门。民间有句俗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公主嫁到这种人家方能得善终,阿娘晚年也能跟着你过几天舒心日子。”
既然要嫁读书人,自己就不能太没学问。阿娘很早就开始教我识字,顺顺当当教完了教完了《千字文》她便不往下教了,让我去庆妃那里找她给二姐姐请的女夫子“蹭课”。不料二姐姐进度竟还不如我,八岁年纪《三字经》顶多背六句。
我是亲眼看到庆妃咬了牙的,嘴角却硬弯出个骇人的笑:“还是我们静绮有能耐,将来定能成为一代扫眉才子名垂青史。”
不几日阖宫便传出柳美人生的三公主天赋异禀,三岁识万字,五岁能吟诗作对。父皇也听说了,特地把我叫去他的长生殿里。
“静绮,父皇给你几个对子给你,若能对上来,重重有赏。”
对对子,二姐姐学不会,夫子只教了我。
“小麦已熟”父皇出上联
我对下联“大限将至”
父皇喷了口茶,再出上联“一经飞红雨 ”
我擦擦脸对下联“两刀宰逆臣”
父皇咬牙切齿又出上联“雨过林霏清石气”
我思索好久,终于对出下联“哪块黄土不埋人”
父皇脸“霍”的起身,脸涨得通红,一把掀了桌子,许久长吐出口气,跌坐回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