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对子的时候,几个兄弟都在一边。
大哥哥蹙眉,二哥哥偷笑,三哥哥侧耳细听,四哥哥好整以暇,六弟弟不满周岁,窝在他母亲成妃怀里,吃手手。
等我对完,二哥哥眉头深锁,四哥哥噤若寒蝉,六弟弟开始哭。
“三妹妹虽对的不雅,却还工整,略施教化,便可见事明理。父皇切勿怪罪。”
大哥哥略微迟疑躬身向前一步,单膝跪地道。父皇看也未看他,冷哼一声,只作未闻。殿中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我不知是该跪下请罪还是和六弟弟一起哭。良久,三哥哥朗声笑道:
“大哥着相了不是,想来三妹是知道父皇近日来操劳国事,故意说些怪话凑趣,让父皇松泛松泛。三妹妹,你这对对子的‘手艺’,是出自哪位‘名师’啊?”
三哥哥蹲身在我面前,眉眼弯弯与我对视。我不自觉看向庆妃所出的二哥哥。发现他也盯着我,满眼怨毒。我赶忙摇头
“没......没人教,我自己看书学的。”
三哥哥拍拍我的肩膀,上前一步冲父皇拱手。
“三妹妹年不过六岁,能答对的工整流畅很是难得。公主读书一事,本朝尚无成例,儿臣以为应将姐妹们集中一处,仿照皇子例,请名师统一授学。即便成不了咏絮才女,也能明辨是非修身养性,不失天家风范。”
“有理,由你着人去办。”
这是年仅十岁的三哥哥领的第一宗皇差,自此本朝就有了开女塾的成例,自天家推广到民间,举国上下无论男女老幼都以读书明理为荣。
但这件事上让我永远记住的却是大哥哥。众人散去后,他拎着我的手拿去他书房,扔给我一本《声律启蒙》。
“读书讲究的是跬步千里,脚踏实地。不必为了在父皇面前显眼,学搞怪卖乖的本事,弄巧成拙。你是个读书的苗子,少与深宫妇人搅和”大哥哥说。
我不解地望着他,什么叫搞怪卖乖?谁又是深宫妇人?我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成读书的苗子?
可看着大哥哥那瘦削清隽的面庞,我竟恍然觉得问这些太俗,只蹦出三个字
“什么书?”
“教对仗的,等你学完,就不会闹‘哪块黄土不埋人’的笑话了?”
“我闹笑话了?可是父皇没笑啊?还动怒了。”我撅着小嘴,仰头看他脸色。那时我也就到他腿高。
“他是天子,喜怒不形于色。” 他手掌笼在我发顶,爱怜地揉着。
“就是该笑的时候不笑,不该笑的时候笑?”我继续看着他,脖子仰着有些疼了。
大哥哥没答话,以手遮口,眉眼弯成月牙,肩膀抖了抖。这是在笑?他明明生的好看,笑起来能将漫天云雾驱散,为什么要用手盖住?嗯,他是在笑话我!
“且,你那么懂对对子,当着父皇的面怎么不说?”
他不笑了,还弹了我脑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