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拖进一条幽暗的走廊,心中涌起的恐慌和绝望仿佛棉花般塞满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声音。“蔓樱,你相信我吗?让我带你离开这里。”一双修长皙白的手揽过我颤抖的双肩,我艰难而又狰狞地说:“救...救我妈妈,她被关在6号楼的4层...快!快去!”话音刚落,我便再次昏厥过去。“蔓樱,醒一醒!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们要在一起。”在模糊的意识中,有个声音不断地在我耳边低语,我拼命的想要证明你爱我,可是你的眼里全是蔓素。
第一章
猛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直灌我的鼻喉,我从梦魇中的窒息感中惊醒。猛咳几声后睁开朦胧的眼睛,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周围是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吊瓶架,甚至连输入我身体里的液体都是白色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靠在门框上好似与护士交代什么,“她醒来之后不要刻意唤起她的回忆,按照我们之前谈好的方案行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如果她情绪失控,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护士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我身上,一边回应着他的话。
之前谈好的方案?什么方案?是把我像妈妈那样囚禁在这里么?他们是谁,究竟想要得到什么?脑海中仿佛有一根锋利的钢针猛地扎入,随后又缓缓拔出,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头痛欲裂,无法动弹。
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听到我嗯哼的抽搐声后转头看向我,他来不及掩饰的慌张映入眼帘,他是他们派过来的人么,好像在我昏厥前就是这个人揽着我的肩膀,他是不是已经看穿我想要逃跑的预谋,他是不是已经告诉外面看戏的他们?我还要去救妈妈,妈妈,一下子被锁进来的记忆一点点儿有了模糊的轮廓。
今天是去精神病院探望妈妈的日子,我轻推那扇门,入目尽是秾丽春色。暖阳倾洒,绿意与红花交织,蓬勃而热烈。窗边,妈妈正专注地摆弄窗花,她的眼神清澈,神情安静,仿若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与她无关。尽管被病痛折磨,被困于此许久,她身上那份宁静平和却丝毫不减。
我压抑着满腔怒火,脊背微微颤抖,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二伯一家,一字一顿地问道:“二伯母,她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竟被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囚禁在这里?”
二伯母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脸上的横肉轻微抖动,居高临下地睨着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现在不仅是她,你也得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们总以为你会是个例外,没想到快三十岁的你竟然也发病了。”
我在黑暗中挣扎,深陷这莫名发病的泥沼,耳边不断回响起二伯母尖锐刻薄的声音,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剜着我的耳膜:“她是你妈,她骨子里的疯癫早已像毒藤一样缠进了你的血脉!这病啊,就是一只躲在暗处的幽灵,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从你的影子里爬出来,撕开你的皮囊,露出你那和你妈一模一样的疯相!”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冷漠,而我不过是一个注定要重蹈覆辙的可怜虫。
我的目光炽热锋利,直刺向对面那些心怀鬼胎的面孔。“你们,真的敢对天发誓,心中没有一丝私欲和算计吗?”愤慨如刀锋般划过我的脸庞,眉头紧锁,我仰天质问,誓要将那些被利益腐蚀的灵魂彻底撕开。
“我在过往的任何时候都未曾发病,偏偏在老家房屋即将拆迁的节骨眼上,你们告诉我患上了精神病,还说我需要被囚禁在这个如牢笼般的地方。”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动摇的坚毅。“你们真正真正惦记的,不过是那笔巨额补偿款罢了。我早已看透你们的伎俩,休想趁我最脆弱的时候,夺走本就属于我和妈妈的一切!”
他们的笑容逐渐僵硬,仿佛被我的话语刺穿了虚伪的面具。我冷笑一声,心中的反抗之火愈发炽烈,如同燎原的烈焰,誓要将这一切虚伪与贪婪焚烧殆尽。
回想起这些,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牙齿也打着冷颤,我下意识地揪紧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妄图寻得一丝安全感。我的动作惊扰了正踱步向前的白大褂,他身形陡然一滞,原本沉稳的步伐瞬间乱了节奏。
他身形高挑挺拔,身姿修长,步伐间透着医者独有的沉稳与从容。利落的短发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线条分明的脸庞带着几分清俊。
“身体有感觉到不舒服么?你之前总会晕厥么?手发抖么?”他微微侧身,上身前倾,眉眼间满含温柔与关切,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轻声问道。
这声声柔和的问询,打断了我纷飞的思绪。我缓缓抬起头,睫毛轻颤,眼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迷茫,带着一丝疑虑与探究,静静地与他对视,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寻答案。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戒备与不安,不慌不忙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衣角,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温和地解释道:“噢,你放心,我是这里的辅助医师,也是主治大夫的小跟班儿。你每天用药以及心理疏导情况都由我监督并负责汇报给主治大夫,以便调整治疗方案。”
“嗯,没什么不舒服的,谢谢你。我....”我其实很想问他,自己是否真的得病了,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在我没查清楚前,谁善谁恶,不能轻信任何人。他看着我转身把被子盖在头上,想必也明白我不想继续和他攀谈下去。停了良久,脚步声渐渐远离了病房。
病房内传来些许窸窣声响,随着病房门被打开一声声调皮的嬉闹声响起,“哎,今天来的那个辅助医师蛮帅的呦,但好像听说是那个人的专属医师。哎呦,如果他能亲自监督我该多好!”
“哈哈哈,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咦,又进来一位?怎么蒙着头,多重人格还是双相情感障碍,还是她不会自杀过吧?”
我听着越来越离谱的猜测,猛然掀开头上的被子,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双眼通红地看着她们,“你们说什么呢?谁多重人格了?谁自杀了?我没病!”瞪着她们,随手拔掉了还在滴药液的针头,开门闯了出去。
“咦,没病?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没病,估计不是什么可以说出去的病。咦,难相处咧。”我顾不上手背冒出的血珠,摇摇晃晃的与进门的护士撞了个满怀,“护士姐姐,你可来了,你们再不来,她可要逃走了。”为首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娇嗔道,我回头恶狠狠地白她一眼。
“你这是又要跑去哪里?刚给你打过镇定类药物是不能走多远的。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配合医生把病治好,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儿,看看,血都流出来了。”护士指着我的手背,我这才发现血珠已汇聚成线,顺着指尖滑落。她娴熟地将我扶回病床,用碘酒消毒,重新扎上针头,我逃跑的希望就此破灭。我望着她们,心中不禁疑惑,到底是我真的患有精神病,还是她们在陪我演一场荒诞的戏?
白色的压抑氛围如鬼魅般笼罩着我,如今我也像妈妈一样被困于此,蓝天、花草,那些充满生机的景象皆与我绝缘。我伪装了三十年的正常人,终究还是被打回原形,被这白色的囚笼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