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京的裴佑丞接到江云岫消息的前一刻,尚在榻上睡得死沉,是裴嘉韵硬将他从睡梦中扯起来。
裴佑丞打了个大哈欠,扯过裴嘉韵手中被褥睡眼惺忪道:“阿姐,大清早的你做什么呢?!”
“什么大清早,你自己起来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裴嘉韵很是着急,恨不得将他拽到屋外,让他自个看看彼时外面的天色。
“去去去,我还没睡够呢!”
裴佑丞将人赶走,准备又盖上被褥蒙头睡,被裴嘉韵拦下来,叫声道:“你快起来,阿窈出事了!”
方才见星河手里拿了只信鸽,匆匆忙忙从院墙赶来他屋子,正好被裴嘉韵撞个正着。
裴佑丞在骁骑营有个闲职,平日又不务正业,裴嘉韵生怕他走上歪路,故而见星河鬼鬼祟祟的不免心里起疑,从他手里拿过信鸽看了信上内容,才发现竟是江云岫命人传来的,上面写着让他设法从骁骑营里打听沈乐窈的下落。
“阿窈?”
裴佑丞揉揉眼,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乐窈。
“你赶紧看看这个——”
裴嘉韵将从信鸽上拿下来的纸条递上去。
裴佑丞看完,脸色讶异道:“她也去了晋中?”
沈乐窈去晋中收铺子租金的事,裴佑丞并不知情。
裴嘉韵赶忙点头,说来她就比江云岫晚到一个月,也不知他们二人在晋中发生了何事,竟让江云岫传信给裴佑丞,让他帮忙打听沈乐窈下落。
裴佑丞三两下从床榻上蹦下来,伸手拿锦靴套上,又着急忙慌命星河给他穿衣裳,他要赶着去骁骑营。
裴嘉韵从未见他对骁骑营的差事这般上心过,知道他此刻定是为了沈乐窈的事才赶着去,在他出门前叮嘱他要尽全力去找沈乐窈。
裴佑丞满口应承,心想自不必她说,他也要将沈乐窈给找到,不然等江云岫回来他可就惨了。
等人一走,裴嘉韵才想起来竟没问他沈乐窈与江云岫是何关系,不然一个被满城通缉的人,好端端的不多担忧自个怎还想着找沈乐窈?
沈家人对沈乐窈的失踪却一无所知,运送铺子租金回来的镖师只说他们是兵分两路回来,将五万两租金送到沈家后便离开。
王氏以为沈乐窈一个小丫头没法从赵家人手上收回租金,不想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就连沈老夫人亦是咋舌,将沈乐窈打发去晋中,全然是为将她绊在晋中,最好是受赵家为难而回不到盛京。
此刻见五万两租金安然无恙运送回沈家,她明面上是高兴的,心里却是极不情愿,但还要装模作样让王氏将租金清点清楚,收入库房,对沈乐窈的下落不管不问。
半个月后。
李承砚快马加鞭从济州回到盛京,立刻往皇宫行去。
回来的路上沈言湘感染风寒,他将人放在官驿,自己先赶回来,好在赶在了李景淮前头。
御书房内,刘瑾接过他手中的漆木盒子,呈到北齐帝面前。
这个盒子除了江云岫,里面的东西没人看过。
盒子有没有被打开过,北齐帝看上面撒的荧色粉末便一清二楚。
“这么说来,江云岫如今人在济州?”
看过东西,北齐帝合上盒子,抬眼看向地下正跪着的李承砚。
“儿臣私自与江兆尹见面,求父皇宽恕儿臣——”
听到北齐帝直呼江云岫的名字,李承砚生怕他将江云岫罪责迁怒到自个头上。
“你肯答应他将此物带回来,便说明你相信他是无罪的?”
北齐帝仿若看不见他求饶,眼神布满威严,好似他说错一个字便会万劫不复。
外面落着扑簌簌的雪花,夹杂令人颤栗的风声,李承砚只觉北齐帝那双眼睛就盯在自个头上,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想到阮莞儿,让他很是畏惧。
“不过是问你两句,你怕个什么?”
北齐帝面上露出不满。
“父皇明鉴,定然能查出江兆尹含冤与否——”
跟随在北齐帝身边多年,他的心思李承砚还是能摸准几分,他狡黠的并不表态,好让北齐帝寻不到由头治他的罪。
见他满身风尘仆仆的样,又顾念他这三个月在济州的所作所为,北齐帝并未为难他,让他退下去。
出了御书房,李承砚回想北齐帝方才那高深莫测的样,更庆幸自个没打开那漆木盒子,不然只怕这会儿没那么轻易从里面出来。
眼看天色渐晚,他匆忙往宫外赶,沈言湘还在官驿里候着,他得去将人接回来。
“殿下。”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李承砚匆忙的脚步停顿下来。
“莞儿?”
他转过身,见到身后白茫茫的雪色中,伫立一抹碧色身影,是他的莞儿没错。
阮莞儿娇美的脸上满是喜色,直直盯看前面的人儿。
她的身子仿若还娇弱得很,云莺撑伞扶着她。
李承砚攥攥拳头,还是抬步朝她走来,一步比一步快,像是他摇摆不定的心,最后变得明动起来。
“你这些日子,一切可都还好?”
明知道她不好,李承砚还是关切问着。
阮莞儿还是盯着他,眸色不变,她摇着头:“没有殿下在身边,一切都不好。”
“我...”
李承砚有一肚子的难言之隐,却不能跟她说。
而阮莞儿,有一肚子的委屈,她知道他去济州是为躲避她。
“殿下这么着急出宫,可是有事?”
若非行色匆忙,怎会连来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回京的路上湘儿感染了风寒,还在京郊官驿里歇着,我得去把她接回来。”
李承砚并未瞒她。
“感染风寒?”
阮莞儿隽秀双眸闪过丝丝惊讶,以前的李承砚就算是沈言湘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只怕都不会有丝毫担忧,如今只是感染风寒就能牵动他心弦。
想到当初自己要为他诞下子嗣,阮莞儿心底生出阵嘲讽。
“王妃既然有病在身,殿下还是快些去吧。”
她唇色苍白,在说完这句话后很快转身离开,可惜刚走出几步路人便晕倒下去,云莺想扶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