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明白。”
有了王氏的话,沈言湘才算放下心。
此番她回沈家,是经李承砚应允的,他虽说了让沈言湘把心思放在好好打理翊王府上,但也不会苛刻到不让她回沈家。
不过落在沈言湘眼里却是不同,只怕她会以为李承砚巴不得自个回沈家的次数多些,这样他与阮莞儿便多了相处的机会。
方才王氏只顾着惊惧李景淮和孟与卿的事,这会儿仔细照看沈言湘,才发觉她出嫁不过两个多月,人竟消瘦了一大圈。
王氏嘱咐罗嬷嬷带话到后厨,今夜多做些滋补的菜肴,给沈言湘好好补补身子。
“你呀,打理翊王府固然要紧,可你也不能不顾自个的身子,瞧瞧你都瘦了多少。”
王氏伸出手心疼抚摸沈言湘面颊,只以为她是忙着打理府上家务事才消瘦成这样。
“不打紧。”
沈言湘压下心间酸楚,朝王氏挤出抹笑意。
再坐了一会儿,沈言湘便说许久未见沈乐窈,要到惊蛰院去看看她。
她与沈乐窈的关系向来算不得好,去惊蛰院想来也是去挖苦她寻乐子罢了。
这落在王氏眼中,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便也就随她去了。
与沈乐窈料想得不错,沈言湘同王氏商议完李景淮与孟与卿的事,直接来惊蛰院寻她。
彼时她正若无其事地品着刚从苏杭拿到府上的新茶,茶香四溢,从屋外便能闻到。
“三妹妹好生自在啊。”
沈言湘捻酸的话从屋门处传来。
“大姐姐回来了?”
“怎不同大伯母多说会子话?”
沈乐窈抬起眼眸子,亮晶晶看着她,见她过来好似有几分诧异。
“我回家也不过是住一晚,明儿给祖母请过安便要回去了,想着过来看看你。”
沈言湘神态自若,一副和声和气的样儿。
“大姐姐来了正好,上回大姐姐出嫁,阿窈没能送上贺礼,这回给你补上。”
沈乐窈边说边下了榻,走到内室取出个黄花梨木螺钿盒子,递给她。
沈言湘盯着手中螺钿盒,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像是个重物。
“大姐姐打开看看。”
沈乐窈眼睫微垂,神态无比娇憨,看着无一丝恶意。
沈言湘噙噙眸,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对金童玉女瓷器,手工和用料都是一流的。
但落在沈言湘眼里,却充满恶心——
她猛然将盒子搁到紫檀案几上,眉眼已隐隐显露出恼色。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听说民间姑娘家们出嫁,都是送这样的贺礼,是阿窈祝福你跟大殿下恩恩爱爱,和睦百年呢。”
沈乐窈假装看不出她恼了似的,自顾自火上浇油。
“够了——”
沈言湘猛一拍桌,眼神带怒盯她问:“三妹妹当初说你自小生在深宅后院,鲜少外出不知晓宫闱之事,可我却听说你与二殿下亲事尚未作废前,可时常出入广阳宫啊。”
“淑妃娘娘与端妃娘娘的关系如何,想必不用我提醒你吧?”
“大姐姐想问什么?”
沈乐窈眨眨眼,扬起无辜的眸。
沈言湘笑了笑,话里透着威胁:“我倒是不想问什么,只想叮嘱三妹妹一句,玩火可容易自焚。”
起先沈言湘还不确定,可看到沈乐窈送的新婚贺礼,她直觉自个猜测的没错,只是捅破这件事对她没任何好处,反会给她增添危险。
至于沈乐窈,她那般聪慧,自会听懂其中深意。
依李承砚在朝中的地位,不是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子能撼动得了的——
“这礼物,我便收下了。”
这口气沈言湘硬生生忍下来,拿起贺礼连带着喝完沈乐窈给她倒下的茶水才慢悠悠起身离开。
楹月上前收走她茶盏,不由唏嘘:“小姐,这大小姐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乐窈缓缓勾唇,盯着眼前盛开的芍药花哼笑:“既嫁入皇室,怎还可能是以前那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模样。”
“其中苦楚,她便慢慢熬吧。”
何时是个头呢?
沈言湘约摸是等不到了。
就算以后阮莞儿死了,李承砚心里也绝对会给她留个位置。
不然前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兴师动众给她修座陵墓了。
而沈言湘方才的镇定自若不过是她强撑做出的假象罢了,出了惊蛰院的门,只见她立刻撑靠在月牙拱门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小姐,您可还好?”
直把青鸢吓一大跳。
沈言湘狠狠瞪向青鸢,眼神含怒道:“身为翊王妃怎会不好?!”
言罢,她将怀中螺钿盒扔给青鸢,拂袖离去。
竖日,沈乐窈同往常般来到葳蕤院给沈老夫人请安。
沈言湘已经先到,正与沈老夫人聊得热络,祖孙俩人握着手,一副喜上眉梢模样,直到被沈乐窈的问安打断。
“三妹妹来了,我正与祖母聊你的事呢。”
沈言湘盯着她咯咯笑,温婉大气的模样,不见昨日那副狠毒样。
“何事?”
沈乐窈坐到一旁拂了拂衣袖,佯装看不懂。
“自然是呀,给你寻夫婿的事。”
沈言湘坐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亲姐妹似的说着:“这个人也是你的老相识,之前去九华山见到他我才想起来你们以前关系不错。只不过他家道中落后才与沈家渐渐疏远,不过无妨,他如今入了太医院,日后在宫里当值,也算是有份官袍加身了。”
“你嫁给他,不会吃亏。”
“大姐姐说的是萧大公子?”
在人前,沈乐窈不敢叫他‘萧哥哥’,以免给他招惹不必要的祸端。
沈言湘眼波流转,装成副不解的样:“瞧你,怎将人家叫得那般疏远,以前你可是一口一个萧哥哥叫着的。”
“大姐姐也说了,显国公府已是家道中落,萧千帆如今虽在太医院当值,也不过是一小小御医,难道大姐姐还指望我嫁给他能给沈家光宗耀祖?”
沈乐窈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水眸露出厉色:“看来大姐姐是想让我给沈家抹黑呐,身为沈家嫡女,竟不是时时刻刻将沈家门楣放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