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必替他求情。”
“是这逆子委屈了你,今日老夫怎么都要让他给你个说法——”
临安侯夫妇对笠阳还是十分客气,并未真正将她视作儿媳妇看待。
她乃皇室出身,怎敢让她真受儿媳该受的那些委屈。
笠阳要的便是临安侯夫妇都站在她这头,既然有江闻笙发话,她便也不再坚持,只难为情看着江云岫,等他回话。
她也迫切地想知道,他这段日子去了哪儿,为何能无影无踪消失。
前几日魏如意传了消息过来,说沈乐窈如今不在沈家,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中了沈乐窈身上的毒,猜想此刻沈乐窈的身子应当已痊愈。
得到此消息的笠阳震怒不已,想不到江云岫与自己成亲竟是个幌子,而他利用这场亲事去救活沈乐窈才是真——
可他这些日子一点踪影全无,笠阳便是想找他问个清楚也无从下手。
此刻江云岫回到临安侯府,要面对的不仅是她,还有临安侯夫妇,他便不敢太过放肆——
“办案子去了,出了一趟盛京。”
江云岫挑眉,黑眸里满是冷漠,好似并不觉自己有错。
“便是有案子也不该不同阳儿说一声,她刚嫁入咱们侯府,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顾氏帮着笠阳说话,但人却是和声和气的。
笠阳的身份再尊贵,也不及江云岫这个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与江闻笙不同,不想太过理会整个侯府的兴衰,只想江云岫能平平安安的。
“母亲说的是。”
江云岫对顾氏还算恭谦。
“呵。”
闻言,江闻笙却是冷哼出声:“你说你是去办案子了,那为何连陛下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儿?”
“若真是陛下有案子指派,他会让我将你从城门口带回侯府来吗?!”
江闻笙一听便知道江云岫在诓骗他们,一张脸黑到极致。
令他更可恨的是,顾氏竟然还站在他那头。
“父亲大人不信便算了。”
“母亲,儿子带您回去。”
江云岫在临安侯面前向来是这副性子,江闻笙的恼怒他从来不看在眼里。
想着顾氏定也跟着在这待了好一会,江云岫便于心不忍,见她眼神疲惫想先带她回琼华庭歇息。
“谁让你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
“来人,给我拿棍子来!今日我非打死这个逆子——”
江云岫年少时挨了临安侯不少棍子,自他去了京兆府后才免受这些皮肉之苦,想不到如今娶了妻子,反而又让他回到当初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
“侯爷,侯爷不可——”
顾氏面色惊慌,忙回身求向临安侯,想制止他打消杖责江云岫的念头。
“父亲...”
笠阳也在边上求着,可就是不愿靠近分毫。
她心中一样清楚江云岫说了谎,想盼着在临安侯的杖责下江云岫能说出实情才是真。
彼时,江闻笙身边的侍从已取了长棍过来。
江闻笙无视顾氏和笠阳的求情,夺过那侍从手中长棍,便向江云岫下手。
长棍在半空一挥,迎面而来的劲风让顾氏和笠阳都吓了一跳。
而江云岫却还像没事人似的站着不动,即便是棍子打到身上也没个声响。
“到底去了哪儿?!”
江云岫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不动。
“说不说实话?!”
江闻笙每问一句,都朝他身上挥下一棍子。
几下棍子打下来,顾氏心提到嗓子眼,泪水糊了满脸,求情声渐弱。
笠阳盯着江云岫咬紧牙岿然不动的样子,心中虽气脸上却也忍不住生出疼惜。
不知打了多久,江闻笙累得坐回高位上,笠阳也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同江云岫说情:“父亲,兴许是父皇他记错了,夫君他或许真是查案去了,您就消消气吧,若是将他身子打坏,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松开紧攥的帕子,擦拭脸上泪水。
江闻笙宽厚的大掌紧紧抓住桌沿喘气,他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江云岫的性子还是如以前那般执拗,说什么都不肯低头认错。
“还不赶紧谢过公主?!”
“娶了这么一位贤妻你就知足吧!”
笠阳都求情到了这份上,江闻笙也不好再为难江云岫。
银蝶扶着笠阳起身,笠阳回过头道:“母亲,我送您回去,一会儿我再回屋给夫君上药。”
江云岫挨了那么多下棍子,兴许是被打出内伤,此刻脸色一片青白,嘴角渗出血丝。
顾氏赶忙点点头,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卫临想上前扶江云岫回墨云居,被他甩开手。
笠阳刚送顾氏回到琼华庭,顾氏便规劝她:“阳儿,你赶紧去看看阿岫吧,你嫁到咱们家来本该让你享福的,可却让你面对这样的局面,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
她说着,又不由落下泪。
“母亲别多想,我并未有这么想过。”
笠阳不想再听她啰嗦,在她眼里顾氏的这些好话远没有江云岫的一副好脸色来得有用。
“去吧。”
见她神色焦急,顾氏便不再留她。
行礼后,笠阳赶忙离开。
去到墨云居时,发现卫临站在院门口。
他正要同笠阳行礼,岂料笠阳狠狠剜他一眼,兀自进了院子。
“公主...”
卫临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笠阳推开屋门,只见屋内氤氲着一室雾气。
江云岫正在净室内泡热水,他身上受的伤不轻,后背皮肉隐隐有血迹渗出。
银蝶合上屋门,站在屋门口守着。
绕过孔雀翎锦屏,来到净室内见到泡在热水中的江云岫,笠阳神色微怔,犹豫片刻后她还是走上前主动开口:“夫君,我来帮你料理伤口。”
“公主金枝玉叶,江某怎敢劳烦你做这些粗活?”
江云岫眼皮子微微阖着,门一被人推开他便知道来人是笠阳,只是懒得与她计较罢了。
“你我既已结为夫妻,便该是一体的,又何必分你我?”
水中传来袅动声,笠阳玉指已伸入水里。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要到陛下面前去告我一状?”
江云岫睁开了眼,冷津津的寒意令笠阳后脊背一凉,要抚摸上前的手吓得停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