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李承砚和沈言湘尚在济州,北齐帝和端妃也没那个心思。
“宣德楼?”
沈乐窈望着她。
“是呀,阿窈尚未在宣德楼上赏过月罢?”
裴嘉韵见她来了兴致,眼里都闪着光亮。
“未曾。”
沈乐窈摇摇头。
“那便正好了,等那日我来接你——”
裴嘉韵十分热络。
“多谢裴姐姐。”
裴嘉韵与裴佑丞是双生胎,只比沈乐窈年长一岁,她唤自己一声‘阿窈’,沈乐窈便唤她一声‘姐姐’。
“我自小身边没有姐妹一块儿玩,好不容易识得你这么一个,你可别跟我客气。”
裴嘉韵正了正神色,装成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好。”
沈乐窈欢喜般应下。
待裴嘉韵走后,她嘱咐楹月下去准备些杏仁瓜子,她要亲自做些糕点,等中秋佳节夜带去给他们尝尝。
“总算有人陪着小姐一块儿赏月了。”
楹月自然是高兴不已。
沈乐窈坐在屋内,眸色沉了沉。
唯有她知道敬妃是从忠勇侯府选入宫的,她是裴嘉韵的亲姑母。
既然裴家去宣德楼赏月,想来她也不会缺席,到时候便知道笠阳会不会出现在宴席上。
收起心思,她仔细准备着过几日拿给裴嘉韵的糕点。
越临近中秋,沈家就越没点节日气氛,如今府上两位姑娘出阁,大房男丁在仕途上不如意,沈老夫人除诵经念佛外,便是靠逗沈宸安度日。
沈乐窈每日也还是要到葳蕤院去请安,还要在那伺候沈老夫人大半日才能回房。
这一日,王氏拿府上账册到葳蕤院去给沈老夫人过目。
沈家虽说是王氏掌家,可沈老夫人每隔一段时日便要看账册,想来是防着王氏在账面上做假。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故而沈家媳妇在掌家上并不敢有私吞家中银钱的事。
王氏在边上候着,便也就看着沈乐窈在屋中忙活。
瞧着沈乐窈在府上享福也就罢了,还出落得越发娇美动人,她的女儿嫁给李承砚后却只能跟着到济州去吃苦受累,王氏心里极不是滋味。
看完,沈老夫人将账册交回到王氏手上。
王氏借着这个当口,突然朝沈老夫人开口道:“母亲,如今府上的姑娘家们便剩下阿窈了,不若让她这个时候也学着掌家罢?”
“掌家?”
沈老夫人看向她,只以为自己听错话。
“不错。”
王氏徐徐道来:“掌家除了掌家中中馈,还包括收回家中田地、铺子租金呢。”
王氏字字句句提醒她。
“你是说要阿窈帮着收回府上田庄铺子的租金?”
沈老夫人渐渐上道。
“这京中铺子和京郊的田庄定然是用不着阿窈忙活了,可媳妇儿这段时日发现咱们家去年还有好些铺子的租金没收回来呢。”
去年还是邱氏掌家,王氏也是回来接手账册后才知晓有这回事。
“哦,是哪些铺子?”
沈老夫人眉心微皱。
“母亲可还记得咱们家老爷子当年在晋中任官时买下不少铺子?便是晋中的好几家粮酒铺子都未收回租金。”
“现下八月初,离年关也没几个月了,媳妇儿想不若就让她辛苦跑一趟,到晋中去将那几家粮酒铺子的租金收回来罢。”
王氏有理有据说着。
起初听王氏提起这茬事,沈乐窈便料到她没安好心,如今听到要让她去的是晋中,却不由心思一动。
听完王氏的话,沈老夫人不由自主睨向沈乐窈,见她正低着头认真磨茶,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未听到。
“阿窈,你可愿意去一趟?”
沈老夫人象征性问她。
沈乐窈放下手中茶具,来到沈老夫人和王氏面前怯生生回话:“大伯母说的话阿窈都听到了,不过收租的事阿窈从未经过手,更何况阿窈不过一个女儿家,哪里做得了这样大的活计,怕到时候搞砸了。”
王氏心内轻蔑一笑,暗道搞砸了才正好,怕的就是你没搞砸。
她心内是另一种想法,面上却笑笑宽慰她:“别怕,晋中那地儿离京中是远些,可你到了那儿只要说自个是沈家人,几家粮酒铺子的掌柜们都会给你几分薄面。”
“可...”
沈乐窈揪着衣袖,脸色满是无措。
“如今你也未寻到婆家,你大伯母也是为你着想,学了这个本事日后嫁入夫家也能给夫家出几分力,是桩好事。”
沈老夫人冠冕堂皇劝她。
“是啊,你在这府上始终也无事可做。”
见沈老夫人站在自个这头,王氏便知道此事成了。
“依我看你这两日准备一下,等过完中秋便动身去吧。”
沈老夫人替她做下决定。
“阿窈知道了。”
沈乐窈细声细语应下。
王氏说要回去找几家粮酒铺子的账本拿到惊蛰院去给沈乐窈,满意起身离开。
沈乐窈伺候完沈老夫人午歇后,也走出葳蕤院。
回到屋内,紫檀茶几上已经放置好几本账册。
楹月这才知道沈乐窈要去晋中的事,还未动身楹月已是满脸担忧,整个人只不可思议道:“晋中乃中原蛮荒之地,小姐您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怎能到那样的地儿去呢?”
“在你眼中,是不是只以为盛京才是繁华之地?”
沈乐窈笑问。
“自然!晋中哪一点儿比得上盛京?”
光是说着,楹月好似就能嗅到那儿的风沙味似的。
“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沈乐窈却好似一点儿不嫌弃。
“小姐,您又没去过,怎就知道那儿一定会同盛京一般好?”
楹月不解地看她。
“我也没去过。”
沈乐窈摇摇头。
“嗐。”
楹月低下头,继续打包桌上的糕点。
沈乐窈拿起桌上账本,一本本翻开。
仔细看下来,晋中这几家粮酒铺子这几年陆陆续续还真欠下不少租金,不仅是王氏口中说的仅去年未收回那么简单,想来是几家店铺掌柜的趁着沈家在盛京天高路远,一起串通好了的。
沈乐窈这才知道自个低估了王氏,她这是挖了个深坑给她跳啊——
她合起账本,眸底泛起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