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西北再如何艰难,江云岫也不愿看到萧千帆此刻出现在这儿。
“大人先别急。”
萧千帆放下药箱,伸手制止他。
江云岫来到西北这么多日,袁霆琛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可见是真的无法控制情绪。
“此刻西北之行,是阿窈允我来的。”
“咱们借一步说话。”
府门口不仅站着袁霆琛和裴佑丞,还有其他将士和来往的百姓,萧千帆只能压低声色提醒。
江云岫回正神色,随他一道走到一旁。
“王涤玄和宋与时盯上了阿窈手中囤积的粮面,想要从她手中购买后提供给慕容渊,我们一时无破解之法,只能想着先将救治西北瘟疫的药方给寻出来,破了西北这个困局,咱们的粮面便能运到此处,如此才能打消王宋俩人的威胁。”
昨日萧千帆离开前,沈乐窈将心中的盘算跟他说得清清楚楚,让他务必将这些话转告江云岫,便是怕萧千帆来到西北面临的是眼前这般局面。
一番话说清楚后,江云岫才允许他留下。
见俩人误会消解,袁霆琛赶忙将萧千帆带到外边的安置棚,盼望他能尽快寻出医治瘟疫的法子。
裴嘉韵来到西北后,就一直跟着袁怡珺在安置棚里忙活,头两天还需要袁怡珺带着,不出两日便将整个西北城摸得轻车熟路。
此刻她正蒙着面,转悠在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中间,虽掩住了口鼻,但能看得出来她眉眼憔悴,一看便知道没得好好休憩。
她端着手中药罐,路过从里边走出来的袁霆琛身旁时,突然双腿一软,人往地下倒去。
“裴小姐——”
袁霆琛身手敏捷,伸手揽住她腰身,将人扶在怀里。
只见她双目紧闭,倒在他怀里瑟瑟发抖,额角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脸上肤色煞白,一丝血色全无。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袁霆琛赶忙将人抱起,快步走出安置棚。
回到袁家府上时,裴佑丞已经和江云岫出去,府上只有几个下人在。
袁霆琛命沅琪去将太医寻来,亲自给裴嘉韵解开胸口盘锦扣,用汗巾浸湿后拧干,仔细帮她擦拭细颈和脸上汗珠。
解下她面纱时,只见她唇色亦是苍白得很,好在不像是感染了瘟疫。
片刻后,沅琪带着一太医进屋,那太医急忙给裴嘉韵诊脉。
袁霆琛守在床榻前站了好一会儿,总算见那太医收回替裴嘉韵诊脉的手指头。
“如何?”
他焦急问。
“裴小姐来到西北后一直忙着照顾外边的百姓,便是身子不舒适也忍着,这才忍受不住疼晕过去了。”
那太医垂首回着。
“身子不舒适?”
袁霆琛不甚明白。
“裴小姐自小生活在盛京,并未来过西北,想来她从进入西北后便水土不服,只是瞒着不说罢了。老夫这就给她开副治疗水土不服的药方,她喝下后休憩几日便能痊愈,这几日便不要到外边去操劳了。”
那太医仔仔细细说着,忙又低下头抓药。
袁霆琛朝他微微点头,随即又看上昏迷不醒的裴嘉韵。原以为她一个大小姐来到这儿定会不适应,没想到她非但未嫌弃,反而比谁做得都要起劲,与袁霆琛之前认识的盛京贵女大有不同。
太医将药方交到沅琪手上,叮嘱她熬煮之法,便提起药箱同袁霆琛告退。
屋内不能无人照应,袁霆琛命沅琪留下来照顾裴嘉韵,将药交给袁府下人,命他们速去熬煮,端来给裴嘉韵服下。
外边形势焦灼,袁霆琛未再多做停留,快步走下石阶往外走。
服了药,昏睡到晚上裴嘉韵方醒过来。
“小姐,您总算醒了!”
沅琪见她醒过来,面上忧色总算消退几分。
“我这是,怎么了?”
裴嘉韵头还昏沉着,小腹亦是有些不适。
“您这段日子身子不适乃水土不服,今儿个在安置棚里晕倒了,是袁少將軍将您送回来的。”
沅琪边同她解释,边扶她起来用膳。
将被褥拿开时,沅琪面色一惊,才发觉裴嘉韵胸口的盘锦扣竟不知何时被人解开了。
“不是你替我解开的?”
见到沅琪惊慌的面容,裴嘉韵一眼看穿不对劲。
事到如今,沅琪只能摇头,“奴婢进屋时,只有袁少將軍陪着小姐在屋内,您身上盖着被褥,奴婢便没注意到...”
“难道是他?...”
思及此处,裴嘉韵脸颊爬上丝难堪,袁霆琛这般做岂非是犯了男女私相授受之忌?
“这少將軍,人瞧着倒是一派正气凛然,想不到竟做出此等...”
见裴嘉韵的清白被人玷污,沅琪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别的,话没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别胡说——”
引来裴嘉韵的一顿叱骂。
“必定是事出有因他才这般做的,救人要紧,想来他顾及不了那么多。”
虽不太了解袁霆琛这个人,但裴嘉韵看得出来,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应当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奴婢一时情急,失言了...”
被骂的沅琪急忙低头认错。
“赶紧服侍我用膳罢,一日未进食,我也饿了。”
裴嘉韵没想深究,只让她服侍自己用膳,将这件事先遮掩过去。
“是...”
沅琪将熬好的小米粥端过来,小心翼翼喂她。
夜深后,听闻白日之事的裴佑丞才得以抽空来看裴嘉韵,好在她已经醒来,此刻神色瞧着好了许多。
“来西北的路上我便叮嘱你莫要逞强,你就是不听!”
裴佑丞盯着裴嘉韵,明明心里心疼得紧,嘴里却要说出编排她的话。
“我这不是没事么?”
“再歇上两日,我便又能出去帮忙了。”
裴嘉韵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笑着同他打趣。
“你可得仔细些,若是出了事回去我可没法同父亲母亲交代——”
此刻的裴佑丞,反而像个兄长似的,看得裴嘉韵陌生又欣慰。
“今日要不是有袁兄,你可就惨了,他本也要同我来看你的,见夜色深了不便前来才作罢,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裴佑丞进院时,才同袁霆琛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