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定王府的第二日,沈姝宁便发了高热,连着昏迷好几日,有几次她迷迷糊糊醒过来问画眉,李景淮有没有过来看望自己时,画眉都摇了摇头。
她有心去找李景淮,却虚弱得下不了榻,只得听画眉的话先将身子养好再说。
细想进府后沈姝宁从未将夏荷放在眼里,只觉她相貌丑陋李景淮应当会看不上,不料从何时起,她眼角的红斑竟消失不见,出落成个花容月貌的婢女。
如今看来,夏荷早就存了爬床的心思,她伺候在李景淮身边多年,又怎会不知他花心的性子,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只要使点手段,便能让李景淮倾心于她。
日防夜防,当真是家贼难防——
沈姝宁靠着烟霞色鸳鸯软枕,心中只觉懊悔不已,眼泪顺着软枕往下掉落。
正当她萎靡掉泪之时,听见门口传来吵闹声。
“怎么了?”
她抬脸问守在门外的画眉。
“听说姐姐病了,我来看看。”
还不等画眉回话,夏荷已自顾自从外面进来,手上还端着个黄色珐琅炖盅。
她说完,将炖盅搁置到桌上。
“谁是你姐姐?!”
“就凭你,也配跟我平起平坐?!”
沈姝宁撑着身子坐起身,一脸憎恶模样。
夏荷扬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眸解释:“姐姐病了这些日,恐怕还不知道吧?殿下已将我纳为通房婢女,以后便是由我和姐姐来一同伺候殿下了。”
“你说什么?!”
震惊之下,沈姝宁一阵血气突然翻涌上来,猛咳几声。
“姐姐别生气,日后我会让着姐姐的,绝不和姐姐争宠。”
夏荷既焦灼又无辜。
“滚,给我滚出去——”
沈姝宁抓起手边软枕,朝她狠狠丢去。
吓得夏荷连忙退出屋子。
“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姝宁撑着心口,怒气沉沉质问画眉。
画眉低声点头,还告诉她:“殿下还让她憩在沁芳院,独住在一间院子里。”
“下贱蹄子,敢来和我争——”
沈姝宁气得猛捶打床沿,通红的眼隐隐泛起杀意。
“小姐,眼下您最要紧的是将身子养好,若是身子垮了,便什么都没了。”
画眉忍着哽咽劝她。
“没错——快拿药来——”
沈姝宁急声催促她。
画眉赶忙拿起小杌子上放凉的汤药,喂她喝下。
楹月将定王府内发生的事告诉沈乐窈时,她正站在廊下给笼中的鸟雀喂食,听完楹月的话好似一点儿也不惊讶。
“小姐,您怎知道夏荷会爬上二殿下的床?”
楹月替她端着鸟食,话里透着不解。
沈乐窈逗着笼里的鸟雀儿,眼神噙出冷意:“她的野心,可大得很呢。”
前世的夏荷,便是被沈姝宁收买,先害得沈乐窈被李景淮厌弃,滑掉腹中胎儿不说,还差点被扣上个与臣子通奸的罪名,最后她却和沈姝宁一样,爬上李景淮的床,成为他宠爱的妃子。
正当楹月困惑之余,前院的香莲突然来禀告说沈老夫人和大房一家回来了,沈老夫人让沈乐窈往葳蕤院去一趟。
“来,小姐。”
楹月赶忙接过她手里鸟食,带她回屋子里净手,便往葳蕤院而去。
“也不知道老夫人上回的气消了没有。”
路上,楹月心底忐忑不安。
“四妹妹是二殿下通房婢女的事已成定局,再怎么说也是她和她那个娘自个不争气,祖母便是想怨也怨不到我头上。”
如今沈家为老辅国公守的三年家孝已到,沈赫儒一家从济州回来后,先到静月庵将沈老夫人接上,再一同回沈家。
而沈姝宁做了李景淮的通房婢女那么久,沈老夫人便是再想插手也无力回头,只能打碎了牙吞回肚子里。
楹月放下心,跟在沈乐窈身后迈进葳蕤院的门。
沈老夫人刚到,面容仍带着疲倦之色。
王氏和沈言湘在一旁服侍她,邱氏则跪在地上,想来是因为沈姝宁的事,沈老夫人正审问她。
“祖母和大伯母大姐姐一路回来舟车劳顿,阿窈在此问安。”
进了外室,沈乐窈规规矩矩行礼。
原本在服侍沈老夫人的王氏和沈言湘都坐回自个位子上,沈老夫人抬起头,苍老眉眼间犹带疾言厉色:“阿宁既已到二殿下身边做通房婢女,阿窈与二殿下也早早定下亲事,如今便剩湘儿的亲事未定了。”
“再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晚宴,端妃娘娘派人传话来,让各府未出嫁的女儿家都去,你们两个便一块去吧。”
端妃是大殿下李承砚的母妃,沈老夫人此举,除了想要沈言湘去择婿外,应当也是有心与端妃结成亲家。
毕竟,李承砚这么多年就娶了个侧妃,正妃的人选迟迟未定。
“孙女儿明白。”
沈言湘起身,端庄答话。
再嘱咐她们几句后,沈老夫人便让她们都退下。
邱氏则被罚禁闭一个月,并将掌家之权交到王氏手上。
出了葳蕤院,沈言湘主动叫住沈乐窈。
“大姐姐可有事?”
沈乐窈回过身看她。
当初在沈家祖宅,沈言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细看她如今这副模样,真真是没了以前那副怯弱胆小之色,不仅容貌艳绝,还沉静得叫人害怕。
沈言湘睨着她,细长柳眉间无一丝好颜色:“我是想提醒你,过几日中秋晚宴,进宫的都是京中有名分有家世的勋贵,你可要端正自个的位置,莫要主次不分才是。”
“多谢大姐姐提醒,阿窈谨记于心。”
沈乐窈微微噙眸,并未与她纠缠,倒是爽快答应下来。
“三妹妹如今当真变聪明了。”
鼻息间传来轻蔑笑声,沈言湘扬脸离开。
“大小姐真是枉为嫡女,分明是怕小姐您压她一头,却说得冠冕堂皇——”
楹月替沈乐窈忿忿不平。
“她为祖父守了三年家孝,如今想在人前出出风头又怎么了?咱们让着她便是。”
沈乐窈眼角微扬,便是沈言湘不提醒,她也没想和她争奇斗艳,争入李承砚的眼。
何况,那李承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