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一年多里,我和司慕涵单独相处的时间从未超过两个小时。
更从未想过,会和这个邪魅寒冷的男人一连数夜都同处一室。
他对我如此的厌恶,怎会允许我这样不堪的存在安睡在他的枕畔?
我心里有些发毛,似乎从代替林朝大小姐嫁入司家,便似迈入了一个永远都走不出去迷宫。
“简一哥哥,我们想给舅妈送点东西。”
“卿少爷、纯少爷,夫人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缺。”
“我有话要问林朝,让我进去!”
“姬小姐午安,夫人禁足期间禁止会客。”
双胞胎和姬彩儿不约而同的想来找我的麻烦,都被尽忠职守的管家简一拦在门外。
似乎没有司暮寒的命令,一只苍蝇都没有办法飞进我所在这件房间。
能逃避方才那几位大小瘟神,我自然皆大欢喜。
可一想到,晚上要面对的那位终极boss,又让我愁的脑壳疼。
“那个……简一……我想回房间拿点东西。”
“夫人缺什么,可以让简一去拿。”
“这样的话……还是不用麻烦了。”
我总不能告诉简一我缺的是避孕药吧?
司暮寒虽然恨我,却迫切的想要我为他生一个男孩。
因为在观念非常传统的司老爷子眼中,传宗接代是作为司家继承人必须履行的责任。
司暮寒要是知道我偷偷的避孕,一定会直接将我轰出去,那么林家以后的财政支撑可就要泡汤了。
我束手无恶,只能对着窗外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可怜可怜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让我顺利的完成任务。
我知道司暮寒的洁癖非常严重,不仅讨厌旁人的碰触,他的卧室更是一层不染。
见无人敢入内打扫,我便自作主张把主卧里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还换上了一床干净的白床单。
我发现司暮寒的穿着皆以黑色为主,房间里家具却都是清一色的纯白,藏不了一点秽物。
就像他本人,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却不容许旁人有所欺瞒。
打扫完毕,我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要说这房间里还有什么打扫不到位的,恐怕就只多了我这个“垃圾”吧。
我悻悻的蹲在靠近床头的角落里,心惊胆战的等着房间的主人回来。
大多数时候,司暮寒会赶在九点之前回到岚园,好在司卿、司纯这两个孩子睡觉之前看上一眼。
别看这男人对谁都一副生人勿近,冷若寒霜的表情,却唯独对她姐留下的两个孩子呵护备至。
我经常幻想,如果司暮寒有了孩子,一定会和司卿、司纯一样被宠上天。
强悍如那个男人,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子嗣像我这般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长大。
如此想着,我就更加希望司暮寒的孩子是由林朝大小姐所生。
可仅凭懦弱的我,真的能在林朝大小姐醒来之前,让司暮寒对她转恨为爱吗?
凌晨一点,主卧的门被打开了。
“您、您回来啦。”
我尽可能的想要表现出乖巧温顺,可这个浑身冒着戾气的男人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他一靠近,我的心脏就紧张的一顿收缩。
司暮寒烦躁的取走我双手奉上的替换衣裳,进浴室很快的梳洗完毕后,便坐进沙发里专注的处理他带回来的如同小山般的文件。
我不安的等待了两个钟头,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确认被无视后,我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冲凉,发现浴缸里似乎残留了一丝被水冲淡的血迹。
被丢弃在脏衣篮里的男士高级西裤上也沾着几小片玻璃的残渣,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条深色的面料上早已血迹斑斑。
看着这些血迹,我回忆起误伤我那个三嫂朱美香那天,大嫂陈卉临走时扔下的狠话。
司老爷子是司家现任家主,龙头一般的存在。
且至今秉持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子女稍有不对,轻则罚跪,重则棍棒伺候。
西装裤上的玻璃和血渍皆在膝盖的位置,加之这几天他回岚园的时间都有所延迟,我猜测司暮寒可能已经连续几天都被司老爷子喊去罚跪。
可司老爷子虽说严厉,却不会用碎玻璃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对待他的血脉。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司暮寒罚跪的垫子里,偷偷塞进了碎玻璃。
在司家越发激烈的“夺嫡之争”中,司暮寒的每个亲兄弟都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我从浴室的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男人,他坐姿笔挺,狭长的双眸一瞬不瞬的审阅着手中文件。但我也注意到,男人隐藏在玄色睡衣下的膝盖处有一大片暗色的红肿。
这么严重的伤必须处理,而男人明显不想将受伤之事暴露。
我拿着浴室里的医药箱,悄悄靠近男人修长的双膝。
饱含碘酒的冰冷棉球触碰到男人因感染而发烫的皮肤时,我明显感到男人皮肤收紧了一些,紧接着一道令人生畏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你需要包扎,我很快处理好。”我不敢与男人对视,小心翼翼的用纱布在男人膝盖上扎了个还算过得去的蝴蝶结。
男人的面色愈发阴寒了,“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我满腹委屈,顶着巨大的压力去包扎男人的另一侧膝盖。
平日里,司暮寒的五官可以用无可挑剔来形容,他若愿笑,必然倾倒众生。
可他若一怒,亦如杀神降世,吓得人魂飞魄散。
在这个满是镜子的空间里,我惊惧的发现无论从各个角度都能看见男人盛怒的表情。
打完第二个蝴蝶结,我手忙脚乱的把纱布和碘酒放回药箱。
之前我还抱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想法,妄想捂热司暮寒这块寒铁。
下一秒,男人就一把扣住我的手臂,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我的手臂折断,推开我的同时,冰冷的唇压无情的动了动:“给我滚。”
擦个药而已,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
在这桩原本就是利益交换的婚姻里,是不是两情相悦、忠贞不二都不重要。
就算林朝大小姐背叛过他,婚后两大家族各取所需,以及那一路看涨的股票,都足以抚平司暮寒的怒火了吧。
可为何司暮寒对林朝的憎恨仍旧只增不减,这似乎违背了他利益为上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