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震动及平息，刺骨的寒冷袭来……
雪崩之后，我竟还活着。
“小卿、小纯……”
我扯着被冻得沙哑的嗓子低喊，一张口，压在脸上的雪屑便掉在我的口中。
紧接着，便是被呛的一阵猛烈地咳嗽。
“救……命……”
周围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声，掩埋在雪堆中很难分辨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为了避免口鼻再次被白雪堵住，我用力将面前的雪屑压实，制造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空间。
这才焦急的询问：“是小卿还是小纯？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
“我是小卿，我被压在雪下，不能动了。”
小卿的声音很轻微，极力掩饰着哭腔。
“看到小纯没有？”
“我拉着纯的手，但是纯没有回答我，我被雪埋住了，没办法去检查！”
我们三人没有被雪崩冲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从小卿的描述中，我大约能推测小纯可能是被雪砸晕了，伤势如何还未可知。
提到小纯，小卿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此刻，我的双脚已经感到了麻木，这是冻伤的前兆，必须想办法自救。
然而雪崩发生的时候，我们根本不清楚被雪流冲到了的哪里，更加不清楚此刻位置是躺着、趴着、立着还是倒立着被埋在雪里。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小纯现在的位置离开我不太远，应该在两米以内。
“小卿，你流泪了吗？”
我想到了一个辨认地面在哪个方位的办法。
小卿的哽咽生骤然停止，换做一种倔强的口吻，“没有。”
我追问道：“赶紧看下你的眼泪是往哪个方向流的。”
“说了我没哭！没有眼泪！”
小卿虚弱而恼怒的吼叫着，声音都嘶哑了。
意识到不能指望一个被吓坏的小孩子，便用力的“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
等了几秒，我清楚的看清吐出去的口水全部渗透进了白雪之中。
根据地心引力，水是往下流的。
口水也是水，所以当口水渗透进面前的白雪之中，便说明我是趴着被大雪掩埋的，地面在我的上方。
刚才我问小卿他的眼泪是往哪个方向流淌，也是一个道理。
确认好方位，我用力九牛二虎之力翻了个身。
这给了我不少信心，若我们被掩埋在很深的雪底，雪的重量就会增加，导致我们呼吸困难，无法翻身。
我们能翻身，便意味着被雪埋的不是很深，自救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不说话了？”
奋力挖雪的时候，小卿不安的声音传来。
手套被雪水浸湿后，很快冻的帮帮硬，我只能脱掉手套，我十根手指去拨开面前的白雪。
听见小卿声音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冻得发红，呼吸都有些颤抖了。
“喂，没死吱一声总可以吧！”
小卿的语气有些着急了。
我故意不打理他，愤怒有利于血液循环，能帮助这小屁孩保暖。
没过一会，小卿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地咳嗽。
就算被白雪遮蔽了视线，我也能感受到小不点咳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可被埋在雪里一般不会出现剧烈咳嗽的情况才对。
除非是肺部或者呼吸道受伤！
想到这一点，我再也顾不上被冻得近乎麻木出血的手指，疯了一样往地面上爬。
终于，一束刺眼的白光泄在我脸上，冰冷的新鲜呼吸进入了胸腔。
从雪里爬出来后，我顾不上休息便循着咳嗽声传出的那个雪堆，分离的挖下去。
大约挖了一米多，一张咳嗽的满脸涨红，睫毛上冻结出霜花的小脸从雪堆里暴露出来。
“小卿！”
我忙不迭的把雪堆里的小不点拉出来。
我检查了他的身体，除了体温有点低，肉眼可见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稍稍松懈了点。
“纯还在下面！”
小卿用力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就又怪跪在雪地上挖雪。
经过我们二人共同的努力，挖了十分钟后，小纯的身体也完全挖了出来。
“小纯，你醒醒！小纯？！”
我仔细的抹去小纯脸上的雪渣，用掌心融化出一些雪水，掰开他苍白的唇瓣，慢慢的滴进嘴里。
“纯！纯！”
小卿不断的在小纯耳边轻唤，眼泪夺眶而出，一半渗进了雪地，一半粘在修长的睫毛上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双花。
终于，小纯的睫毛颤动了下，艰难的撑开眼皮，“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都哭了？”
我激动的将小纯搂进怀里，亲了又亲，“醒了就好，舅妈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男孩发育的速度总是比女孩稍慢一些，我把小纯从雪地中抱起来，感觉到这孩子的身体轻的叫人心疼。
小纯安静的贴着我的胸口，藕节般粉嫩的小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仿佛是一只依恋在母亲怀里的小树袋熊。
我体内的母性本能被无声唤醒，满腔都是对孩子们疼惜和怜爱。
突如其来的雪崩冲走了我们的滑雪设备，那台停在半山腰的雪地摩托也不知被大雪埋在了哪里。
我只能带着两只小不点，一脚深一脚浅，艰难的徒步往山下走。
在滑雪季节，挪威的白天结束的很快。
还未到下午四点，太阳就已经西斜。
除了山顶上还能看见一团金色的夕阳，山腰和山脚处都以视线能感知的速度缓缓变暗。
小卿赌气似的，一定要走在我和小纯的身前。
无论我怎么劝说，他小小的身影都倔强的不肯停下。
直到他第三次摔倒，挣扎着爬起来绕过雪地里出现的一处凹陷后，我才领悟到这孩子的心意。
雪崩发生后，这片上山的雪地便没怎么坚硬了，许多地方看地平坦，一脚踩下去可能就会塌陷。
小卿是在用他小小的身体为我们开出一条安全的下山之路。
被雪掩埋时小卿那阵猛烈的咳嗽，恐怕也是因为眼泪因为地心引力直接落到了口鼻才会咳嗽的吧。
这孩子明明就是在担心我呀！
看着小卿如雪松般坚毅的背影，我心口隐隐作用。
失去母亲之后，这孩子究竟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养成这样坚毅不拔性格啊。
“让我看看你的脚。”
我按住小卿的肩膀。
小卿不吭一声，甩掉了我的手想要继续往前走。
可他的双脚已经冻僵了，每走一步都艰难的像抬起一块满装了冰的铁通。
“你的脚冻僵了，到我背上来。”
我挡在小卿身前，蹲下身。
这两个孩子的身高、体重差不多，我从小习惯了干重活，背起两个孩子的力气不算吃力。
“不要你管！”
小卿绕过我，不小心摔倒在雪里，他很快爬起来，却连鞋子掉了都感觉不到。
我的眼眶刷的就红了，同时溢出了心疼和愤怒的情绪。
“鞋子掉了你都不知道，你的脚还有知觉吗？小纯依赖你，司暮寒疼爱你，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伤害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