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胧清冷,给人以沉静安逸的感觉。
而笼在月光下的暴君却仿佛是一个积蓄了无数情绪的木桶,不知道何时会爆发。
白荼一边害怕,一边却又被难过席卷。
她想过暴君会生气会失望,可唯独没想过自己看到他这样会跟着难受。
他明明这般生气却还是为她着想,这回的确是她孤恩负德了。
看兔子情绪低落,宗正晟脚步顿了片刻,深吸口气道:“你放心,他活着。”
这说的是小顺子。
月下,帝王身形落寞,声音渐露疲惫。
听他这么说,白荼就更难过了。
若暴君全然是一个残暴之人,她倒不至于愧疚挣扎了……
“陛下。”看守地牢的侍卫见到暴君,连忙行礼,“陛下深夜来,是要提审谁吗?”
侍卫心生奇怪。
这是建在皇宫内的私牢,关押的人并不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陛下来过几次,今日这是怎么了?来就来了,还挑了个大晚上的时间来……
宗正晟淡然道:“带朕去小顺子的牢房。”
地牢内,气氛一如上次来时,压抑难耐。
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周遭恐怖的环境,而是因为白荼心情不佳。
而她见到已然熟睡的小顺子时,才意识到地牢内不同房间也是环境各异的。
比如小顺子在的这间,墙面干净,地上铺着干草,应当是环境最好的一间了。
“这下放心了?”宗正晟看平日里根本安分不下来的兔子这一路上居然格外安静,一时间只觉得痛心。
固然,这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可这却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而不是迫于威胁才乖巧懂事。
宗正晟带她出了地牢,而后,他蹲下身子,目光在白荼身上久久不曾移开,手中却松了力道,将她放了下来。
他从喉咙中滚出一声轻声的嗤笑,而后冷漠道:“你走吧。”
兔兔傻眼。
她正准备接受宗正晟的严词教导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总不能引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确定一下所谓暴君其实是个好人吧?
在白荼还没搞清状况时,宗正晟已经提步准备离开。
月下,帝王的身影被拉得颀长,白荼忍不住目光追着他,脚步挪动了几下。
“呜呜呜……”兔兔委屈得哼唧。
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她刚刚不是挺乖巧的吗?怎么他反而看上去更失望了?
可偏生宗正晟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法干净利落地离开。
白荼深吸气,最后还是追着宗正晟跑了过去。
臭暴君!怎么还玩小女生那一套!
她赌一根兔毛,这人绝对是希望她追上去呢!
这叫什么来着?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于是,宗正晟走到一半,就突然察觉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扭头一看,身后果然拖了一团白棉花。
宗正晟脚步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接着往前走。
白荼:“??”
这人怎么还不打算给她个台阶下呢?
白荼也气了,顾不上自己的爪子是不是会抓坏他名贵的衣裳,一路拽着就爬了上去。
然而,她本来是想顺着袖子爬到他怀中的,宗正晟却甩开衣袖将双手背到身后。
白荼:“……”
好嘛!她换个地儿还不成?
白荼于是哼哧哼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窝到了宗正晟的肩膀上。
兔兔蹭蹭他的脖颈,眼神可怜巴巴。
嘤嘤嘤,就不能别生气了吗?
只可惜,白荼的眼神他看不到,宗正晟也丝毫没有要议和的念头。
兔兔生气。
‘臭暴君!你牛气什么?就不能理我一下吗?你信不信我咬你?’
白荼看着他月下修长的脖颈,忍不住磨了磨牙。
别人吃软不吃硬,怎么还有这人软硬都不吃的啊?
能不能行了?再不理她,她真的下口了嗷!
兔兔软磨硬泡撒娇了半天,又是蹭又是抱的,一旁的人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嗷!”白荼努了努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他喵的!兔子没脾气的吗?
女生服软了就要学会给个台阶下懂不懂啊!怪不得这么多年了后宫只有小公主一个人呢!
狗暴君,他这性子就是注孤生!
“怎么?”宗正晟依旧语气冰冷,“打算咬死我?”
脖颈的肌肤摩挲着兔牙,随着他说话时被牵动,带出微微刺痛,原本没破皮的现在都可能得划出一道口子了。
这人不要命的吗?她是避开了大动脉,但脖颈还是很危险的好不好!
白荼连忙松口,却还是看到被自己咬过的地方慢慢渗出来一颗血珠。
兔兔耷拉着脑袋。
完蛋了,这回彻底要闹掰了。
“呵……”宗正晟冷笑一声,抬起手,一把将兔子提到眼前,“咬够了?”
分明生气的是他,怎么她反而耀武扬威上了?
白荼踢了踢小腿,兔爪抱住他的指尖,委屈地不行。
她真得已经不是他的小可爱了吗?
他从前就算是单手抱她,也绝对不会用这种不舒服的姿势的!
他是真得不想要她了吗?
是不是一会儿就准备借着这个姿势直接掐死她啊?
兔兔偏激又难过地想着。
“要走的是你,追上来的也是你,宗正小白……”宗正晟努力绷住自己将要软化的心,“你到底走不走?”
兔兔别过头。
她走!她走还不行?
他只知道自己心中失望,却不知她的处境有多被动。
她是只兔子,惹了他生气他尚且掐着她的脖子,若他发现了她是只半人半兔的东西,他又将如何?
白荼正想着,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原本腾空的身体落到了实地上,脚下变成了柔软的草地,抱着暴君手指的手也突然落空。
唯一不变得,是她仍被暴君扼住脖颈。
“……”这他喵的,可真会挑时间变身。
怕什么来什么是吗?
老天是担心她死得不够快吗?
白荼生无可恋地想着,一时间难过都忘了几分。
而宗正晟第一次这般清晰地看到兔子变成少女的过程,一时间呆愣住。
所以,之前灵泉边的就是她吧?——他梦到的也是她。
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梦中神女,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而她,也的确就是他养在身边的那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