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空置的屋子，阳光打在屋内，似乎能够看到空中漂浮的灰尘。
呼吸起来，也不甚清爽，空气中似乎也藏着粉尘的气味。
“阿秋！”兔兔几乎是不受控制得打了个喷嚏。
而小雀却一眨眼就没了鸟影。
只有一个白色的人影背着光而立，转身看向她，唤她：“神女大人。”
可即便是在此环境中，言生也依旧出尘绝世，一袭白衣不染任何人间烟火。
男子身携晨露，周身日光也不曾暖化他身上的冷色。
“你应当猜到我来了吧？”
言生亦如初见，带着冬日的凌冽冷淡，开口时不加任何情绪，却轻易扰了她的心神。
“吱……”他关上窗棂，合上门缝，将日光隔绝屋外。
这座屋子，于是成了二人私密的空间。
兔兔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出口，奈何如今自己没有变成人形，愣是说不出话。
言生却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而后递给白荼：“神女大人想必藏了许多的疑问。”
白荼于是了然，这肯定就是能让自己变成人形的东西。
她对言生仍有些警惕，就连素来吸引她的灵泉，此刻也变得没有了滋味。
她只是着急着变身，而后问言生：“你为何突然来找我？”
又为何说她时日不多？
当初言生明明说过，只要有灵泉在，她就没事的。
可这几日，就连反应迟钝如她，也一点点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容易疲惫，越来越容易困倦，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她，一些东西她不可避免要去面对。
“没有为何，只是时间到了，神女大人该随我回去了。”
言生淡然开口，不紧不慢的语气，却让白荼心中来气。
“你是星云国的大司命，我是苍月国陛下养在身边的兔子，我不会跟你去星云国的。”白荼最无奈言生每次都打哑谜。
他就不能一句话说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人在害怕的情况下，思想也时常走向偏激，她一直能感觉到，言生看着淡然，却总是有一种对她势在必得的笃定。
白荼不明白言生的底气在哪里，就都转变成了怀疑：“近日我总是困倦，这事与你有关吗？”
“……神女大人。”言生看着她，神情少有的松动了些许，皱起眉头道，“你不信我。”
白荼往后退了一步，有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样怀疑言生。
可下一刻，为了逼言生说出点有用的，白荼便也冷着脸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要我如何信你？”
“你若想让我信你，至少也该让我知道，我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又为什么会一直困倦？”
言生此次没有带箬笠，却带着半边面具，白荼于是并不能将他的神情看得真切，只能透过他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去猜测。
而言生盯着她，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妥协。
“百年前，星云国万人血祭，以保住神女一脉，最后却也只是退而求其次，将神女血脉送往异世界温养，要待百年之后才能完成仪式。”
“如今神女大人一直困倦，是因为您如今还没有真正的回归，所以神女大人如今才会有许多兔子习性。”
“随着百年之期愈来愈近，神女大人会觉得愈来愈虚弱，但只要完成了回归仪式，便能够彻底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要解释的东西过于复杂，言生只能简而言之，告知她如今的状况。
白荼对什么‘血祭’，什么‘回归’，什么‘百年之期’都一脸茫然，可唯独最后那句，让她突然一愣。
“像正常人一样？”白荼方才也只是想问清楚自己的情况，可听到这话时，还是不由心动一刹。
言生点点头，向白荼承诺道：“很快，神女大人便不用再困于兔子之身。”
这话就如同言生之前那句话一样，对白荼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但下一瞬，白荼还是皱起眉头，道：“可我答应了他，不会离开的。”
“他？”言生的神色中似有茫然，但很快，他明白她说得应当是宗正晟。
言生没有想到，神女大人竟然将他看得这么重。
“……怪我当初由着您。”言生敛起双眸，眼底隐忍着某些情愫，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相处的久了，自然是有情分的，神女大人最好早做道别。”
这话让白荼听着格外不舒服。
就好像，她理应跟他回去一样，可明明，自己如今喜欢的是宗正晟啊！
白荼于是重复道：“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去星云国的。”
她不想变成人吗？她当然想……
可若是变成人，就要离开宗正晟，白荼宁可这么半人半兔地活着。
她并非没有苦恼过自己如今的处境，可她之所以苦恼，也是因为对宗正晟有了更多的奢求。
若不是以宗正晟为前提，即便做回了人，又有何意义呢？
“神女大人……”言生眼底带着担忧，他难得露出几分急色。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屋外就突然传来了小雀急切的叫声。
“叽叽叽！”
言生被打断后，微微拧了下眉头：“来人了。”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简单的交谈声。
“公子，此处不过是一间闲置的客房，您怎么找来这里了？”
宗正晟回神，连忙上前扶住老者：“先生，您多有不便，便不用跟着了。”
“我是……”他心思回转，最后看着一旁的小雀，咽下了原本的话，转而道，“我不过是听见小雀的叫声，这才过来看了两眼。”
“叽叽！”
一向活泼亲人的小雀，如今却像是一只斗鸡，守在紧闭的窗棂前，用叫声拒绝着所有人的靠近。
老者似有疑惑：“小雀今日怎么了？”
宗正晟朝着小雀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垂下眼眸，道：“许是新抓到了虫子，在护食呢？”
“这几日时间，先生想必已经绘制好了图纸吧？”宗正晟转移话题道，“先生带我去看看？”
看二人没有要靠近的念头，小雀也不叫了。
老者于是被引开话题，点点头道：“公子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