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皇后居住的椒房殿内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
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着，持续了许久，终于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宗正墨便是生在这样的日子里。
那一天，到最后椒房殿也没有等来陛下造访。
直到例行初一十五翻到皇后孟伊的牌子，宗正喆才沉着脸色问：“朕只以为你愚钝，却没想到你竟还想把朕当做傻子！你以为，朕不知这是谁的种？”
“陛下，墨儿是您的嫡长子啊！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孟伊慌了神色。
下一瞬，那一封封私通的信笺被丢到她眼前，孟伊才终于内心崩塌。
她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无话可说。
她维持着冷静问：“陛下打算怎么办？你别忘了，你能登上帝位，多亏了我父亲鼎力相助！”
“哈！朕当然不会忘……”宗正喆猛然靠近，倾身靠近孟伊。
他用两根手指挑起孟伊的下巴，另一只手顺着孟伊的眼睛滑过脸颊。
红烛摇晃，挑动起无限暧昧。
“朕若不是还记得，他还能活着来到人间？”
宗正喆的指尖顺着脸颊滑到皇后的脖颈，而后猛地收紧，他眼神狠厉，语气却低喃着如同耳语。
痛苦窒息的神情瞬间攀上皇后的脸颊。
孟伊挣扎着去掰开宗正喆的手：“呜呜……”
“你以为朕不知这些年来你残害了朕多少子嗣？”宗正喆放声大笑，猛地丢开皇后道，“这下嫡长子是你所出，你该收敛些了吧？”
孟伊这才恍然为何陛下早知这孩子是别人的还要放任不管。
孟家权势滔天，他仍要仰仗，而孟家不会允许她身为皇后一无所出，却让其他妃嫔频频诞下皇子。
这下正好，他顺势而为，一方面有了她的把柄，另一方面，她就不好再如从前那样肆意对其他嫔妃下手。
“咳咳……”孟伊伏在地上，四肢瘫软。
她攥紧双拳，挫败感油然而生。
谁曾想这几年她机关算尽，到最后竟是反而成了败者。
之后，桌上饭菜早冷，宫中烛火仍亮。
在宗正喆走后，大宫女抱着正在哭的皇子无所适从，只好来打扰皇后：“娘娘，小皇子总是哭，看着像是饿了……”
“饿了找奶妈，找本宫有何用？”皇后正在心烦意乱的气头上，所有的气顿时都撒到了大宫女头上。
孟伊殊不知，正是小皇子不喝乳母的奶，大宫女才找来椒房殿的。
“哇……呜哇……”
皱巴巴的小人儿却不知道母亲心情不好，只自顾自地想要讨得奶水充饥。
而这只会让皇后的心情更加低沉。
“滚！”
一声低呵，皇后被吵得头痛，这些年高居后位，早让她从端庄温婉的丞相府小姐变成了不怒自威的一国之后。
就连从娘家跟来宫里的大宫女，见状也不敢多言。
大宫女只能带着刚足月的皇子离开椒房殿。
……
满月宴照例是要大办的。
然而却并不是为了宗正墨，而是为了做做表面功夫，好让朝廷上下，尤其是皇后的母族孟家挑不出错。
皇后不是没想过通过这次机会告诉父亲自己如今在宫中的处境，可她还未做好打算，就被宗正喆警告道：“皇后，你应当知道朕的脾气，也应当知道，朕手中有你的把柄。”
“若是你爹爹见到那些，情意绵绵却并非写给朕的信笺，你当他该如何？”
宗正喆一面看向宾客，言笑晏晏，一面握住皇后的手，微微用力，满是威胁。
“陛下，你当真好狠的心。”孟伊的心于是一点点凉下去。
是了，她若是想告知母族，早些天也能想方设法从宫中传出消息。
可她不敢，不敢让孟家知道她的所为。
她太清楚，自己也不过是母族安在宫中的一颗棋子，她若是当不好皇后，旁支自然有更多大好年华的少女，会入宫来辅佐她，甚至替代她。
“狠心吗？”宗正喆冷笑一声，“更狠心的，你还得等些日子才能瞧见呢。”
于是，满月宴的主角，在这场宴会中，竟是被冷落一旁。
身为嫡长子，他本应众望所归，本应众人拥护，可他的父皇母后，都只纠缠在权势的争斗中。
“呜……”襁褓中的婴孩哭声如猫儿一般，并不响亮。
他的面容也不如一般孩童红润，只是因为天冷，被冻出几分青紫，让人倒也看不出什么。
大宫女抱着宗正墨，叹口气，只得去找乳母。
可偏偏小皇子特殊得很，乳母的乳汁总是将喝不喝的，多喂几口就要吐出来。
大宫女干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明知小皇子听不懂，却也只能絮絮念叨：“小皇子，娘娘也是苦命人，她正伤心，如何有心思为你哺乳呢？”
更何况，宫中的皇子公主，大多一生下来都是交给乳母的。
别说皇后心情不好，即便皇后意气风发，她凤体金贵，也还是要把小皇子交给乳母的。
“呜呜呜……”
小皇子仍是只会呜呜地哭。
饿了也哭，冷了也哭，整日整夜的哭，几乎不曾间断，却也无人心疼。
……
周岁时，宗正墨仍是体弱。
二皇子比他小几个月，可看着却比他生龙活虎地多。
皇后看他也愈加心烦：“你这个模样，本宫就算是想为你争取，你怕是都没那个命活到那一日！”
自从宗正喆有了她的把柄，她在宫中行事都要畏手畏脚。
眼看着淑妃本还比不得贵妃受宠，只不过是凭借家世在宫中有立足之地，结果生了二皇子后，一跃成为皇贵妃。
这地位，竟是仅次于她了。
大宫女只得在一旁安抚道：“娘娘莫气，下面的人再如何努力，也终究低娘娘一头。”
皇后这才目光舒缓几分，看着宗正墨叹了口气。
“终究是我身上掉的一块肉，看他如今这样，我何尝不心痛？”
只是，她如今在宫中，也不过是表面繁华，早已是自顾不暇。
皇后伸出手想碰碰孩子的面颊，却只触到一片冰凉，连带着她的心也被催得更冷了些。
小皇子却在冬日的寒风中抬眼看向她，蹭着她发冷的手背，不只是寻求慰藉还是为了温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