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时钟烨打定主意要离去的时候,栾泸泽心中若有所感,已然从睡梦中转醒,而张眼看到了钟烨那好似下了重大决心的神情,栾泸泽心头微微一动,原本平静的心湖好似被无所不在的微风轻轻掠过,荡漾涟漪,不知何故便打消了阻止他的念头。
在钟烨离去不到一刻的时间,栾泸泽便照着他留下的方法挣脱且跟了上去,不说上世栾泸泽经历过了何等的阿鼻地狱,意志坚定可谓木人石心,便说前些时间服下的风菱和鸠榛,就让栾泸泽的娇小身躯不复表面上的易折娇嫩。
叹了一口气,栾泸泽皱起了她好看的眉头,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了让她感到棘手的画面,脑中瞬间浮现钟烨晚上的干纲独断,又见到他即将曝尸荒野,原本心头淡淡的悸动瞬间转化成浓浓的不屑,终究是跟上世一样,没有人能够相信,更没有人能够帮助,一定没有人能够陪伴,也就更不可能会有人能够理解,她,栾泸泽,这世就是复仇者,也只会是复仇者。
想到这,栾泸泽直接就盘腿坐了下来,救人不是不急,但现下要救也不是说动手就能动手了,让他吃点苦头涨涨记性也好。
屏气凝神,也不知该说钟烨运气好还是不好,戈主武,也就不善修心,但是此关若过,对他则大有裨益,有大德曾言,色蕴分两色,然而,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便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即是说,运用大智慧去观察,去推断,每朵色蕴花皆有所不同,但是定会每日有一刻毒雾尽散,让凡物得以自救,昭示天无绝人之路。
思索着有关色蕴花的纪载,与钟烨之名,地生金,烨属火,再辅以水南为阴,此乃地火明夷,栾泸泽卜卦求出毒雾散去还需要一段时间,发现这点后,栾泸泽的脸色更是紧绷,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虽说现在极度的不喜钟烨,但身为两世第一次让栾泸泽感受到温暖的对象,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看着钟烨死去。
似乎是只顾着担心钟烨,栾泸泽并未察觉卦象的深意,毕竟现下她也在现场,所以她也是局中人,明为光,夷者,伤也,乃光明受到损伤,是故为黑暗之象,而栾泸泽只推出了日落当刻,毒雾必散,而烨为明光之火,亦即钟烨受创,她却没注意到自身的心态转变。
易,日升而天明,日落而天黯,明而接黯,黯而复明,周而致始,如成败,如兴亡,如生死!然而栾泸泽一度跨越生死,心态也从原本千刀万剐的冲天怨气转为如获新生的安心惬意,重回被霸凌的童年,那心底深处的不满也由于钟烨的出现烟消云散,可是现在钟烨倒下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切阴暗都一涌而出了,此亦地火明夷!
随着时间缓缓的流逝,日照西斜,原本天地山林间淡淡的山泉声,此时也藉由响起零星的虫鸣与兽吼妆点,好似整座森林都活了起来,与之对比的则是钟烨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渐渐惨白的脸似乎也对照着生命的消逝,也彰显了天机府的玄学易卦,阴阳循环,何等无上。
瞬间长达三息的死寂,刚刚的声响好像全是幻觉,接着像是坏掉的音响一样的炸鸣,因为色蕴花的存在,此间山林的所有生物都只会也只能在这安全的一刻内完成牠们一日需要的觅食与繁衍。
栾泸泽在这段时间内则陷入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入生的回忆内,她的神色似乎也因为回忆内的经历有着不同的变化,而一头缺乏营养的即肩分岔短发汲取她的回忆,好似养分般,渐渐的生长,由原本稍嫌黯淡的乌黑一丝一毫的转白,就如同一滴油墨在画上缓缓地晕开,那发色,白的很不祥。
而在天地静籁的瞬间,栾泸泽的双眸倏地睁开,眼中泛着浓浓的死气,嘴角勾起一个像是视世间一切如无物的冷笑,顺着一切生灵开始活动的那刻,她脚踏禹步,虽然手短脚短,却是以一种玄妙的速度与角度瞬间的抄起钟烨并往河源头的方向踏步而行。
到了河的上游,果真找到了一群丛生的灌木,栾泸泽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拿匕首直接从手腕划了一道一公分的伤口,接着往钟烨的脖子一抹,便把他推入了树丛,然后自己也果断地扑了进去。
刚没入树丛,就听见外面不知何种野兽的咆啸声,暴戾伴随着几许畏惧,栾泸泽头也不回的拖着不省人事的钟烨往更深处钻去,艰难的爬行了约两丈,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原来灌木丛只有外围厚厚的一层,进到了内圈后,便好似有了分际,内圈为方圆约十丈的空间,栾泸泽的右侧则是灵气缭绕的一个小湖,不确定是不是涌泉,但看来应该就是此河的源头没错了。
观察完了四周,确定了此地是卦象所示之地,处明夷之道,利于坚守苦静,栾泸泽终于有时间回头看看钟烨的情况,一看到钟烨现在的情况,即使是以栾泸泽现今的无情,心跳依旧漏跳了一拍,貌似在移动的过程中干扰到了闯心魔中的钟烨,又或许是纯粹钟烨在面对自我的过程中很没用的畏缩了,钟烨面色平静,七窍却大量溢血,气息也近乎全无。
栾泸泽看到钟烨现在的状态,有心相助却千头万绪的不知从何下手,而钟烨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却恍若惊雷的唤醒了栾泸泽之前的记忆,想起那时钟烨说到:“他们的血能避鬼驱邪,所以被大家奉为上仙,不过说的邪乎,作用也只是驱赶毒虫罢了。小时候我还不信,今天可算开了眼界。”。
左思右想也没其他更好的方式,栾泸泽看着被自己划伤的左腕,咬了咬牙便把手靠过去了他紧闭的唇,那唇带着些许不曾感受过的柔软与温度,使她脑内好似遭了重击,为为一热,不过才一息,栾泸泽原本张扬的嘴角就垮了下来,毕竟此时钟烨与其说昏迷,倒不如说一脚已经跨过了鬼门关,哪有办法吞咽或是喝水,栾泸泽神色数度变换,把心一横,直接用匕首在嘴唇画了道约三公分的伤口,接着就直接把她的唇往钟烨的嘴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