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苏旺仔2022-04-29 21:122,503

  之后他主动联系了蓝天,之前只是听真真单方面的讲,以及看了一些公事公办的文件资料。那次原本想让他和自己的好友何思恺认识一下,借助何思恺强大的人脉关系来帮他调查翻案的,结果他又刚好不舒服没有赴约,他自己也只给何思恺讲了个笼统的大概,何思恺看上去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这次他希望能从蓝天的嘴里知道整件事情详细的来龙去脉,了解那些旁人不知道的细枝末节。

  蓝天听到杜尚霖这么说,一点也不惊讶。除了七叔和夏寻真,又有谁会相信自己呢?除了夏寻真那个善良单纯的傻丫头,又有谁还会去执着地要了解当年的真相呢?连他自己都不想再去做过多的辩白。可是,一想到夏寻真那张坚定的小脸儿,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配合杜尚霖,还当年的自己一个清白。就算他自己不在乎这个结果,也要让夏寻真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相信我很正常,换做是我,是我也不相信。”

  “那你说一说当年整件事情的经过吧。”

  蓝天的回忆回到了九年前。

  自从何思恺那次警告过他以后,他便一直活在无尽的煎熬中,他不知道他心中的那架天平究竟该倾向哪边。

  白天,他看着楚楚可怜的穆雪,想上前去却不敢。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让秘密泄露出去。

  那天,何思恺约他到学校旁边的废弃工厂,他说如果他没有准时过去,第二天那个秘密就会全校皆知。

  他记得那天下着雨,他仿佛走在一个无人的幽灵空间内。那个工厂周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还有倾盆的雨声。时不时的一道闪电,才让他看清工厂的大门在哪里。

  走进工厂的大门,涌入耳朵里的依然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他不明白何思恺为什么要约他到这么一个地方,他没有再去管过任何事情,更没有将那件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为什么今天何思恺还要让他到这个地方呢?

  难道他是要杀人灭口?他手里也攥着我的秘密,他怕什么呢?林朗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何思恺到底有什么目的。在那一刻,他发现,什么正义感、什么心疼,都压不住心中的那份恐惧。

  直到他走进那间破旧的房子里,借着闪电的白光,看见那一幕。

  穆雪在拼命地挣扎,凄厉的哭腔伴随着哀求,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绝望,然后又被滂沱的雨声吞没。而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正是今天约他到这里来的人,何思恺。

  当时的何思恺已经完全疯了,他凶狠地扑在身下那个姑娘身上,不顾一切地撕咬,根本听不到那个姑娘的叫声有多么凄惨。

  在那一刻,那个秘密终于再无法将林朗束缚住,他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张旧椅子,朝着地上那头丧心病狂的野兽砸去。野兽停止了入侵,那个待宰的羔羊乘机逃了出去。

  待宰的羔羊终于逃出生天,惊慌失措地朝前跑去,疼痛、屈辱、恐惧,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自己要一直往前跑,拼命往前跑。失了即将到嘴猎物的野兽也紧追其后。昏黄的灯光下,有两个狂奔的身影在竞赛,像动物世界里的饿狼捕食。

  直到上了那座桥,到了尽头。这只小鹿恍然发现自己已无路可走,可身后的饿狼却还在步步紧逼。

  “你别过来”,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地上的黑影顿了顿,继续向她靠近,并没有停下来。何思恺离穆雪越来越近,林朗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他想救下她,秘密暴露就暴露吧,那个秘密哪里有她重要呢?林朗终于在心里下了决定,他心里的那架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穆雪那边。

  可是已经为时过晚,那个绝望的姑娘最后选择了纵身一跃,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紧接着,便是调查,审讯,判决,入狱。整个过程都很快很顺利,罪犯得以伏法,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死者在天有灵的话也可以闭上眼了。再没有人问津此事,林朗母亲也不见了踪影。他从过去的那个透明人变成了监狱里的一组数字。

  在监狱里的六年,他反而睡得安稳了。在撞破那件事情以后,尤其是在收到穆雪那一张张求救的小纸条以后,他的良心就像是架在了油锅上,无时无刻都在受煎熬。他恨自己的有所顾忌,更恨自己的自私懦弱。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他在赎罪,为自己的自私懦弱赎罪。

  蓝天不愿承认的是,他之所以会爽快地承认,是因为他要保护他的母亲,是因为那个人又搬出来了一个更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母亲入狱的秘密。

  “那时候我是班里的透明人,穆雪就像个小太阳,对同学们都很好,她是个外表美,心灵更美的女孩子。”过了这么多年,蓝天再次想起穆雪,依然她是笑靥如花的样子。

  “这么说,当年你确实是喜欢她的了?”杜尚霖精准地抓到了蓝天话里的情愫。

  “算是吧。她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自己当年是不是特别喜欢她呢?应该也不是,至少曾经对穆雪的感情,和现在对夏寻真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当时应该是单纯的好感或者仰慕吧,毕竟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或者是一个平日里无人关注的透明人,忽然间被赋予了意义,他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告诉自己他喜欢上她了。

  “然后呢?”杜尚霖觉得电话对面的这个人在编故事。可是想一想近日里他对真真的所作所为,又觉得这个人说的应该是实话。

  “我和穆雪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初中的时候班里从乡下转来一个男生,一开始不管是他的穿衣打扮还是他的言谈举止,都经常被同学们嘲笑,大家说他是乡巴佬。可是没想到升入高中后,他便完全变了一个人。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穿衣打扮也越来越好,女同学们也渐渐地发现原来这个人是个大帅哥。很多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可是我觉得他的很多好是伪装的。他在老师们面前就是好好学生,谦谦君子。但是在同学们面前,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张狂劲儿。可能暴发户很多都是这种样子吧。”如今的蓝天再想起何思恺,忽然觉得当年的同学们都过于单纯了,现在他以二十多岁的眼光去重新审视过去十几岁的那个人,自然能看出端倪。那个时候的何思恺,一开始被众多同学嘲笑,后来一跃成为班里的风云人物,他的心里定是自卑的。就像泥腿子做了皇帝以后,会立刻杀光曾经伴他打天下的草根同伙,唯恐过去的黑历史被人知晓一样。那些被人嘲笑的日子,也是他心中的黑历史。即使后来他是学霸,是老师的宠儿,是女同学的暗恋对象,可是只要他想起过去的那些嘲笑,他都会自卑。所以他整个人都是矛盾的,阳光的温文尔雅的是他,阴郁的凶神恶煞的也是他。

  “真真之前给我说,你给她说当时有个男生一直纠缠骚扰穆雪。那个人就是你说的这个男生吗?”杜尚霖忽然想起夏寻真之前的话,直觉告诉他,如果蓝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个男生应该就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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