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朝一日你做了上王,希望手下人像磨盘一样推一圈转一圈吗?当然不希望手底下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是,你从现在就要好好考虑、仔细斟酌一下,如何才能既省钱又省事,还能顺顺当当的把飞翎带回诺邦交给上王。只有这样,上王才回真正倚重你、信赖你、依靠你,当然也会给你应得的一切。”迷罗大总管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嗯,说的对,言之有理!”申桉听完一席话,说话间,原本轻松微笑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
小九在夜幕下策马狂奔,从西向东赶往诺邦内城,漫漫三百里路程即便是快马也要跑大半夜。
就在他快马加鞭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来到诺邦内城东门口,赶车的魁梧汉子一脸疲惫、神色匆忙。坐在车厢里的是位年轻女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虽然脸色稍显憔悴,但是依旧难掩花容月貌和高贵端庄的气质,一身蚕丝衣裙和贵重首饰彰显此人身份不凡。
她们就是两天前逃离蒙亢部落,前来拜见诺邦上王莫小五的夫人和昔日瑞府家丁檩佗。
“从什么地方来?到诺邦做什么?”守城门的兵勇一眼就看出檩佗不是诺帮人,于是拦下马车大声问。
“我们从蒙亢部落来,有重要的事情想你们上王禀报,请兄弟放行!”檩佗连忙跳下马车毕恭毕敬的说明来意并恳求几位兵勇。
“你想见我们上王?呵呵,开玩笑吧!”守城门的兵勇瞅着他一身粗布衣裳,蓬头垢面、疲惫不堪的模样儿,用讥讽的口气嚷嚷着。
“是的,我有重要事情禀报上王。”檩佗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这位老哥,您知道诺邦上王是谁吗?也不瞅瞅自己啥模样儿,哎,快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几个兵勇毫不掩饰的吼着撵他走。
坐在车厢里的夫人掀开门帘不慌不忙的下车,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几个兵勇轻声说:“我们初次来诺邦,不知道啥模样的人才能见你们上王,还请几位兄弟多多指教!”
夫人雍容华贵的气质和价值不菲的衣裙首饰令兵勇们刮目相看,他们这才明白刚才那个是赶车的,这位才是来拜见上王的。
“拜见上王就得有拜见上王的样儿,您瞅瞅赶车的那位,能进紫阳宫吗?”兵勇头儿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其实他这话说的没错,檩佗脏兮兮的样子的确与金碧辉煌的紫阳宫不匹配。
“他是车夫,我才是拜见你们上王的人,来自蒙亢部落的瑞家,请几位高抬贵手放行。”夫人彬彬有礼的说完,转身走进了车厢里。
“开门,进去吧!”守门兵勇不再多说多问,立刻开门放行。
檩佗立刻跳上车,悻悻的驾车赶马穿过城门,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接着气呼呼的嚷嚷着“天底下的人都一样势利眼,蒙亢部落的人这样儿,到了蒙亢部落也是这样子,穿一身脏衣服就被人看不起。”
“别抱怨!”夫人听了他的话淡淡的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了三个字,其中似乎蕴含着别的意思。
“为啥不能抱怨?难道我穿的衣服脏了点儿,头发乱了点儿,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了!”檩佗依旧气呼呼的嚷嚷起来,看起来这家伙怨气不小。
“并不是衣服脏了、头发乱了就没资格抱怨了,而是我们现在的身份注定就没有抱怨的资格,别忘了,咱们到诺邦是来求人帮忙的!进城门,人家可以毫无理由的拒之门外,过一会儿想进紫阳宫的大门也许更难,至于能不能见到诺邦上王还很难说。即便是见到了诺邦上王,他也许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发咱们走。所以说,语气抱怨别人势利眼,不如做好受冷遇的准备。”夫人心里很明白,连说几句话劝告檩佗。
“是,没错,也许我们艰难跋涉几百里路,换来的就是人家一句没兴趣。”檩佗悻悻的说着。
“落难之人,那里还有什么面子,只能厚着脸皮往前走。”夫人似乎被这家伙的情绪所感染,慢悠悠的嘀咕着。
一刻钟后马车沿着大道来到了紫阳宫门前,还没停稳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儿吼着“这里不准停车,赶快走,快点儿!”
“*,我们专程从蒙亢部落赶来拜见诺邦上王,不知道该把马车停在什么地方,麻烦您指点一下。”檩佗没吱声,夫人掀开车厢的门帘看了看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的兵勇,连忙陪着笑脸说。
“拜见上王?”年纪轻轻的兵勇瞅了一眼夫人,淡淡的问她,语气里带着怀疑的意味。
“没错,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前来禀告你们上王,请您给通报一声。”夫人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你是谁啊?谁派你来见上王的?上王为什么见你?别废话了,快走吧!”兵勇不耐烦的吼着,连连向檩佗挥手示意他快点儿驾车离开这里。
“我是蒙亢部落大头领的夫人,奉我们大头领的吩咐来见诺邦上王,与上王面谈大事,而且是事关你们诺邦安危的大事,劳烦您通报一声。”夫人没有在意这个兵勇的态度,而是平静的回答他。
这个兵勇楞了一下,上下打量夫人,随即伸手大声说:“既然是蒙亢部落大头领派你们来的,请拿出入蒙亢部落和诺邦领地的印信看一下。”
“事情仓促,没来得及出具印信就连夜赶来了。”夫人毫不慌乱的回答。
“外邦人来游玩、做生意,可以不带印信,但是大头领夫人来紫阳宫见我们上王居然也不带印信,谁信啊?我们凭什么相信您就是蒙亢部落大头领的夫人?凭什么相信您就是大头领派来的?”兵勇接连发问,而且说得很有道理,夫人一时语塞,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少啰嗦,你让我们进去见上王,见了上王他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坐在马车上的檩佗在蒙亢部落飞扬跋扈惯了,那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一怒之下忍不住吼了一声。
夫人刚想转身训斥他,不料紫阳宫门口跑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兵勇,他们一边跑一边嚷嚷着问“怎么回事儿?”
“来了两个人,说是蒙亢部落大头领派来拜见上王的,可是连印信都没有,撵都撵不走,还在这里耍横。”兵勇一边回答同伴一边举起长矛对准檩佗。
没等夫人说好话、赔不是,几个兵勇冲上来七手八脚把檩佗拖下马车,拧住胳膊拉拉扯扯要带走他。
“几位兄弟,他是个车夫,不会说话,求你们谅解,拜托了!”夫人追上去连声解释,接着又赶紧拿出几个金币递过去。
“这里是紫阳宫,不是他撒野的地方,赶紧走!把那家伙放开,让他快滚!”有个小头目模样的中年人一边大声训斥一边把金币扔给夫人,夫人没接住稀里哗啦全都掉落地上。
“好好,好的,我们马上走,马上就走。”夫人一把拉住檩佗忙不迭的答应着,接着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金币,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里满是泪珠。
檩佗没脾气了,悻悻的梗着脖子驾车离开紫阳宫门前的广场,漫无目的的沿着大道向西去。车厢里的夫人擦干眼泪,呆呆怔怔的坐着一声不吭。
“还真让你说准了,进紫阳宫的大门真难啊!穷途末路,没想到老子落到了今儿这步!咱们怎么办?走还是留下来?”檩佗念叨着。
“无论如何,你不该跟那些兵勇争执!毕竟是在上门求人,弯得下腰、低的下头才能办好事情。”夫人茫然无措的说。
“依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从这里去蒙城,安安心心的过舒坦日子,不受这份窝囊气。”檩佗嘀咕着。
“一走了之虽然不用再受气,可是咱们艰难跋涉数百里来了,你甘心就这样走吗?再说了,兵勇为难咱们,并不是诺邦上王有意为难咱们,还是留下来试试吧!倘若见到了诺邦上王,他也这样粗鲁冷淡,再走也不迟。”夫人虽然这样说,但是话语间犹犹豫豫、毫无底气。
“好吧,依你,找个地方住下来慢慢想办法见诺邦上王!”檩佗说完沿途找客栈旅舍。
没多久,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光西客栈门口,光头老板立刻出门笑脸相迎,一边大声嚷嚷着吩咐伙计牵着马车到后院饮马,一边点头哈腰的把檩佗和夫人迎进门,刚刚在紫阳宫门口受辱的俩人,此刻才稍稍顺过气儿!
走进宽敞的房间里,夫人一看窗明几净,窗口还摆放着几盆争相绽放的海棠花,让大房间里增添了一抹亮色。
“打开窗户放眼看去,就是我们蒙亢部落的波林湖,景色非常漂亮,二位闲暇时间可以湖上泛舟。呵呵,我们厨房里每天都做最新鲜的湖鱼,如果需要请先预定。”光头老板笑呵呵的说着。
“老板,我们从蒙亢部落来做生意,要住一段时间,房钱肯定不会少你的,而且有时间还要向您请教一些事情,请多多关照。”夫人和颜悦色、彬彬有礼的说着,完全看不出刚才沮丧无奈的模样儿。
“看这位夫人的衣着相貌,非富即贵,住在小店里是看得起我花余林,有事情您尽管吩咐,一定效力。”光头花老板听名字不像是诺帮人,倒像是个北方人,特别会说话。
“好的,多谢了!”夫人笑盈盈的答话,花老板弯腰点头离开了房间。
檩佗一下子坐在松软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拿出雪茄点燃后狠狠的吸了两口,接着伸展四肢彻底放松,嘴里还含混不清的念叨着“管他顺利不顺利,老子颠簸两三天赶路,先得好好的歇歇脚。哎,歇口气洗个澡,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喝杯酒,补偿一下自己的肚子!”
“歇两天没问题,但是咱们不能忘了来这里做啥的,还是得想办法进紫阳宫见上王,要不然就是白白受苦受累跑这一趟。哎,你有啥好主意,说出来听听。”夫人坐下来一边换鞋袜一边轻声念叨着问他。
“我彻底没辙了,今后打算过一天算一天,飘到哪儿算哪儿,能吃饱喝足别亏了肚子就行了。”檩佗拖着长长的腔调回答。
夫人听了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想说什么但是迟疑片刻却没有开口,而是不紧不慢的走进浴室里,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倚在软椅上的檩佗却迷迷瞪瞪、昏昏欲睡。
没多久,夫人走出浴室见檩佗已经睡着了,于是踮着脚尖来到窗口,想开窗通风换换新鲜空气,但是木窗打开的那一瞬间,美到极致的景色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
窗外宽广浩渺的湖面上波澜不惊,一条细长的渔船缓缓划动,船桨入睡的瞬间打破了静静的湖水,一圈水波荡漾开来慢慢扩散,不久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渔夫用悠长婉转的腔调放声歌唱,还不忘驱赶鸬鹚下水捕鱼,随着鸬鹚一次次出入水面,小船上的鱼篓里渐渐满了。
渔夫一声长啸招呼鸬鹚上船回家,渔船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夫人的视线里。
她扭头看了看斜倚在软椅上酣睡的檩佗,心里猛的想到自己一直想摆脱这家伙,机会不期而来,现在只要瞧瞧的溜出客栈就行了。檩佗这家伙在诺邦人生地不熟,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
走还是不走?如果走,接下来怎么办?假如不走,自己迟早会成为这家伙的盘中餐!何去何从必须马上决断,否则等他醒来之后,这个难得的大好机会就溜走了。
夫人脑子飞转,她觉得离开檩佗自己照样能够想办法见诺邦上王,即便被拒绝也一样去蒙城,但是留下来却有害无益!
她轻轻的拎着装有大量金币的背包,踮起脚尖一步步往外走,同时还提心吊胆的盯着檩佗,生怕惊动了他。夫人一步步挪动到门口,只要走出那扇门快速离开客栈,消失在外面的人群中,就算是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