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完全出乎莫小五的预料,婉溪不仅热情的笑着,按照诺邦礼仪向芳玲行礼,还欢欢喜喜的表示欢迎呢。没多大会儿功夫,婉溪就向她打听北方的时装首饰,俩人聊的热火朝天,俨然就像是老朋友一样。
莫小五本来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端起茶水还没喝,夏丹先生长袍飘飘走进后花园,跟在他后面的大总管看到婉溪和芳玲都在金玉阁会客室里,连忙把他请到了旁边的房间。
“先生,你原本说让我老老实实坐在上王宝座上就行,不用多操心问事,可你这几天怎么躲起来不路面了啊?”莫小五匆匆忙忙走到房间里,一进来就半开玩笑的嚷嚷着。
“这里是紫阳宫,是诺邦上王的地方,我没事不会来的。今儿有大事儿,我这不就来了嘛!”夏丹先生气定神闲,笑眯眯的说着。
“今儿有大事?啥事儿?”莫小五愣头愣脑的脱口而出。
“都说贵人多忘事,可我看……”夏丹先生看了看他晕头转向的样子,打算调侃讥讽这家伙,不料刚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嗯,想起来了。固河部落的信使一大早就赶到紫阳宫来见我,说了一件令人莫名其妙的事儿。大体意思是固河以南的愁河岸边忽然降落百架飞机,士兵们荷枪实弹在那里安营扎寨建仓库,不知道打算做什么。”莫小五慢吞吞的念叨着,坐在了夏丹先生对面。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只是你看不透彻,才觉得莫名其妙,倘若看透彻了,一切清清楚楚了然于胸。”夏丹先生像念经似的说了一句。
“呵呵,我天生愚笨,先生您超乎常人,请教一下。”莫小五嬉皮笑脸的说着。
“用头发想想都知道,不是来打仗的,就是准备打仗,不如他们来干什么?”夏丹先生不以为然的回答。
“打、打仗,跟谁打仗?固河部落的信使说从来没有招惹过这些士兵,不会是跟我们打仗吧?”莫小五听完夏丹先生的话,像坐在弹簧式一样蹿起来嚷嚷着问。
“你不招惹人家,人家就不能打你了吗?想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能打的过你,就是打你的理由!”夏丹先生像绕口令似的一连串反问,让莫小五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那么、那么咱们该怎么防御一下呢?”过了好一会儿,这家伙才缓过神来喃喃的问。
夏丹先生用不屑的、鄙夷的眼神看了看这个刚刚坐在诺邦王宝座上的上王,轻描淡写的回答了四个字“不必防御!”
“难道先生有不战而屈敌之术?”莫小五伸长脖子大声问,吐沫星子溅到了夏丹先生身上,他不得不连连往后躲。
“怒威将军的长矛弓箭对付一下匪帮和小部落还可以,对付这些飞机大炮,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找死!所以说不用防御,因为防御也没有用。”夏丹先生说。
“这样说咱们只能任人宰割了吗?”莫小五惊讶错愕,问题一个连着一个。
“呵呵,上王别着急。一旦飞机炸弹对咱们发起进攻,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投降,这是避免诺邦生灵涂炭、兵勇死伤的最好办法。您可千万别想耍几个漂亮身段、跟飞机炸弹过过招,那样做简直就是那你自己、诺邦百姓的命去豪赌。”夏丹先生说完这两句话站了起来,看样子打算走。
“先生、先生,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看着吗?”莫小五追到门口大声急切的继续追问。
“别怕、别着急,现在炸弹还没扔到紫阳宫,你还是诺邦上王呢!有美酒佳人,赶快享用吧,哈哈。”夏丹先生说完畅快的大笑一阵子,然后快步离开金玉阁。
见面短短十几分钟,夏丹先生的一番话让莫小五魂不守舍,从佳人环绕的满足感中迅速跌落,像个被开水烫过的螃蟹一样坐在椅子上,呆呆怔怔的看着满园花朵发呆,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象着炸弹从天而降之后紫阳宫雕栏画栋化为一片瓦砾,自己狼狈不堪的逃命的景象。
“上王脸色这么差,怎么了?”婉溪看到夏丹先生走了,拉着芳玲走过来笑盈盈的问。
“固河部落可能要打仗,我心里没底啊!”无论平常时候如何吃喝玩乐,真正以上王的身份面临经济大事儿的时候,莫小五感觉如同泰山压顶喘不过气来,听到婉溪问他,两眼茫然的回答说。
“哈哈,隔阂离咱们这里好几百里路呢,打就打呗,总不会打到紫阳宫里来吧!干嘛发愁呢?真是杞人忧天!来,咱们三个人去喝杯果酒,听我给你们弹奏诺邦名曲春光向阳。”婉溪畅快大笑,说着拉莫小五的手腕。
一股怒火在莫小五的心里升腾起来,他猛的抽回自己的胳膊,压着火气没吭声,只是挥挥手示意婉溪快点儿走开。
“上王在吗?”就在这时候,大总管一溜烟跑来站在后花园门口大声问护卫兵。
“又有什么事儿?”莫小五不耐烦的站起来大声问。
“烟雨山哈利莫先生派手下兄弟安准前来拜见您,恭贺您登基称王!”大总管和根赶快往这边走,还乐滋滋的高声回答。
莫小五听到“安准”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刻闪过不久前的蒙城之行,还有那个朝秦暮楚的施悦莉,以及槐花路上的香园楼!
自己回程路上按照夏丹先生的嘱咐,在人迹罕至的大岭口下车,生死未卜之际被怒威将军带回诺邦内城,然后稀里糊涂的登基成了诺邦王。
“请他到议政殿。”莫小五马上吩咐。
“不就是一个匪帮头子的信使嘛,上王何必那么着急去见他呢?等咱们喝完酒、听完我弹奏的曲子在跟他见面也不迟啊!”婉溪带着怨气说。
莫小五刚刚稍微平复的怒气又冲上来,他紧皱眉头看了看婉溪,然后对大总管和根说:“马上把婉溪送到织造房里去!”
“那里是仆役婢女们干粗活的地方,上王您为什么送我去织造房啊?”婉溪装出生气的样子问。
“你难道不是婢女吗?不能干粗活吗?”莫小五气势汹汹的反问,同时对着大总管和根挥手催促他。
“婉溪,不要违抗上王的命令,快跟我去吧!”大总管和根从莫小五的怒气中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儿,立刻板着脸对婉溪说。
婉溪还想再说,但是看到莫小五满面怒气和冷峻的眼神,只好怏怏不乐的跟着大总管走了。她脚下的高跟鞋踏在鹅卵石路面上,一不下心扭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大总管和根立刻拉起来搀扶着她走出了后花园。
从北方来的芳玲见多识广,目睹此情此景也不多问,只是柔声细气的说:“消消气儿,去见客人吧!”
“跟我去议政殿!”莫小五不容置疑的说完,拉着芳玲就走,十分钟后俩人肩并肩来到了议政殿门口,只见昔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模样的安准此刻却正襟危坐,看到莫小五之后立刻面色谦卑的站起来。
“哈哈,真是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这些天还好吗?”莫小五想到这家伙在蒙城之行路上给予自己的照顾和帮助,一边笑着问候一边走上前去握手表示欢迎。
岂料安准并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单膝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说:“安准奉哈利莫先生差遣,拜见上王,祝贺上王登基!”
莫小五赶快把他扶起来,忽然间想到怒威将军正在赶往烟雨山剿灭哈利莫匪帮的路上,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子。片刻之后佯装镇定的呵呵一下,请安准坐下后说:“一路辛苦了,请转告哈利莫先生,就说我非常感激他的一片心意。”
“上王客气了!这是烟雨山祝贺您登基称王的礼单,请收下。”安准拿出一张红纸,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双手递给莫小五。
莫小五匆匆瞅了一眼那张写满礼物名称和数量的红纸,接过来放在桌上感激的笑着说:“你们厚礼慷慨馈赠,我这个上王却无以回报,真是非常惭愧啊!”
“我们烟雨山不求回馈,只希望日后走在诺邦到邻国的通道上顺顺畅畅,双方和和美美。”安准来之前,已经从哈利莫口中得知诺邦即将大举进攻烟雨山的消息,因此这句话里暗含着试探诺邦上王莫小五的意思。
“烟雨山和诺邦多年互惠互利,今后也一定顺顺畅畅、和和美美的。”莫小五以为安准以及哈利莫根本不知道怒威将军即将围剿他们老巢,立刻好言好语的应付过去。
这句话让安准认为魄罗几送去的消息不实,随即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强壮欢喜瞬间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片刻之后神秘一笑,拿出一封信交给莫小五。
“一定好好拜读哈利莫先生写来的信。”莫小五端着上王的架子,接过信没有看就放在了桌子上。他误以为是安准转交的是哈利莫的亲笔信,随口说了一句客气话。
“您误会了,这不是哈利莫先生写的信!”安准笑呵呵的指着信封说。
莫小五一瞅信封右下角,地址和邮戳上都写在“佗城”二字,怔怔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曾醉墨的回信,一时间心情激动,颤抖着手拿起来想打开一睹为快,但是感觉不妥,只好不情愿的放下了。
“呵呵,为了替上王送这封信,来诺邦见您之前我特意绕行两千里,去了一趟蒙城槐花路113号的香远楼啊!”安准故作清淡的说。
“辛苦了,老哥真是辛苦了!我、我今儿一定盛宴为您洗尘接风,多谢了、谢谢老哥。”收到曾醉墨的信,莫小五本来就激动万分,听到安准特意千里迢迢拿回这封信,瞬间感动不已,一时间语无伦次,坐在旁边的芳玲不得不用眼神示意他平静一下。
安准该说的客气话说了,殷勤也献上了,随即干咳一声开始谈正经事儿。
“途径诺邦前往邻国做生意的兄弟们听说您登基称王,立刻向哈利莫先生报告这个好消息。哈利莫先生马上吩咐我前来拜见上王并祝贺,可是来之前出了点儿小插曲!”安准笑眯眯的说着,留下半句话等着莫小五发问。
“什么插曲?”莫小五瞅着曾醉墨的回信,心里揣测信里写了什么,随口问他。
“怒威将军手下有位叫魄罗几的将领,一夜疾驰数百里赶到烟雨山,言之凿凿的说上王您颁布命令,要求怒威将军两个月内踏平烟雨山,捣毁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落脚之地。哈利莫先生以为此人居心叵测、挑拨离间,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不予理会,只是盛宴款待之后就打发这位将领走了。”安准一边慢悠悠的说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莫小五的表情变化。
莫小五一怔,脑子里掠过怒威将军和羽士不久前对自己说的话,随即佯装怒不可遏的样子喝令护卫兵去喊监刑官羽士!
“上王息怒,哈利莫先生不会相信魄罗几胡言乱语的,您……”安准连忙安慰雷霆盛怒的莫小五。
“诺邦与烟雨山的兄弟们多年来友好相处、互惠互利,魄罗几身为将领却君心叵测、妖言惑众。老哥不必多说,今儿我一定砍了这个挑拨离间的混账东西。”莫小五气呼呼的说着。
“处死将领是不吉利的事情,上王何必为小人动怒呢。”安准再次劝说他。
莫小五想到怒威将军带领大队人马翻山越岭赶往烟雨山,少说也得三天时间,而安准驾驶越野车沿着他们的专用通道大半天就能返回老巢,所以下定决心要掩饰此事,立刻决定留安准在紫阳宫住几天,以免他出去四处打探消息。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咱们去我的金丰膳堂痛痛快快的喝一杯,一来为你接风洗尘,二来表示谢意。”莫小五话锋一转,客客气气的说着,但是两人还没站起来,羽士就随着护卫兵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议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