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杀了这家伙,否则后患无穷。”霍达伏在瑞老板耳朵边上轻声说。
瑞老板看了看霍达,又抬头瞅瞅弥蕗,啥都没说径直迈着大步往自己家里走去,身后上千家丁自觉地留在门外。弥蕗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紧随其后讨好的说:“嘿嘿,您回去看看家里,我啥东西都没敢动,和您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瑞老板依然不搭理这家伙,沿着石板路大步流星走了一圈,见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家居陈设纹丝不乱,于是又回到了大门口。
“瑞老板,家里啥情况?”霍达赶忙迎上去问。
“好好的,跟我和夫人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啥都没损失,这都归功于弥蕗,倘若不是他约束兵勇,这个家早就被掀翻在地喽!”瑞老板马上回答。
弥蕗听完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立刻从衣兜里掏出昨天晚上收下的那一沓银票递过去,还笑嘻嘻的说:“您数数,我替您保管的一张也不差。”
瑞老板接过银票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里,然后慢悠悠的说:“弥蕗是个好人,倘若不是他拒不听从大头领的吩咐,今儿这蒙亢城必然血流成河!”
“过奖了、过奖了……”弥蕗听着这句话,一边弯腰行礼一边自谦的嚷嚷着,不料瑞老板连连摆手示意他住口。
“虽然弥蕗是个好人,可我还是非常讨厌他。为啥,就因为他这种人平时见风使舵,关键时刻掉链子!霍达,还是砍了弥蕗的脑袋吧!”瑞老板接下来的话不仅急刹车,还拐了个大弯。
弥蕗一时间面色惊愕,继而惶恐不安,刚刚张开嘴想说话,不料霍达立刻把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几个家丁围上来拖着就走,可这家伙拼尽全力挣扎反抗,霍达冲上前去拔刀就刺,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这家伙在地上翻腾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雪峰儿死了,弥蕗这东西也死了,咱们接下来要不要灭了他手下那几千个兵勇?免得这些人惹是生非!”霍达手里提着滴血的弯刀大声问瑞老板。
“树倒猕猴散,贼头死了,他那伙人也就一哄而散,别去招惹为好!要是有来投奔的咱们的,收留下来好好待着!”瑞老板慢吞吞的说完看看自己的家门,又抬头遥望月英宫方向。
霍达马上会意,忙不迭的说:“好的,记下了。您别挂念这里,我回安排人留下来看护府邸的。呵呵,请去月英宫坐大头领的宝座吧!还有啊,刚才我已经吩咐兄弟们去郊外把夫人接回来,过一会儿就把她送到月英宫里。”
瑞老板笑而不语,冲着霍达点点头之后转身向月英宫走去,看得出来,他神态表情以及矫健的步伐上看得出来,他心里十分满意。
中午时分,瑞老板来到月英宫后立刻宣布释放关在后花园里的仆役杂工和婢女,愿意留下的继续留在月英宫听差,想走的发给盘缠回家。
“请您坐上大头领宝座受兄弟们一拜,今后您就是蒙亢部落的主人了!”霍达说罢弯腰垂手,表现出恭谨顺从的模样儿。
“诸位兄弟齐心协力,我才能坐上大头领宝座,瑞芗我感激不尽,以后我与大家情同手足,不负兄弟之情。”瑞老板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看着大殿内外无数单膝跪地的家丁,停顿片刻后斩钉截铁的说,这话说的既客气又暖人心。
“多谢大头领!”大殿内外的家丁们立刻齐声道谢,声振屋瓦,对他的称呼也由瑞老板改成了大头领。
“此次反扑月英宫驱逐雪峰儿,霍达功不可没,今后就由你掌管家丁兵勇之事,保护我们蒙亢部落的领地,其余头目由你挑选彪悍忠良之人,各自勤恳做事……”既然坐在了大头领的宝座上,那就得论功行赏,所以瑞老板,也就是现在的大头领立刻封赏霍达等人。
但是就在这时候,瑞芗大头领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就是飞翎,这大半天蒙亢城里闹的鸡飞狗跳,一下子把她给忘了。
一群兄弟拜谢完毕后,瑞芗大头领马上急火火的吩咐“马上把月英宫和瑞府找一遍,一定给我找到飞翎,此人事关蒙亢部落的安危,千万不可误事!”
霍达立刻安排家丁们分为两路,一路就地搜索月英宫,另一路立刻赶往瑞府寻找飞翎的下落。
“你们谁见过一个来自瑞府的女人,年纪轻轻,约莫二十五六岁,高挑身材。见过吗?谁在月英宫里见过她?”搜遍偌大的月英宫不容易,霍达想走捷径,于是来到后花园里瞥了一眼还没放走的二三百个仆役杂工和婢女,然后挥舞着马鞭大声喝问。
两位伺候飞翎的婢女就在这群人当中,她俩轻轻的对视一下,其中一人对另一个人稍稍摇头,示意她佯装不知。
“为什么不说啊?”穿碎花上衣的婢女轻声问。
“这里只有咱们来知道这个人在华彩园,你瞅瞅那个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儿,多吓人啊!谁知道说出来是福是祸?所以还是别吭声为好。”刚才摇头的那位婢女悄没声的回答。
“嗯”穿着碎花上衣的婢女马上答应。
霍达连问了三遍,二三百个仆役杂工婢女悄无声息,每一个人回答他。这家伙气呼呼的撂下马鞭,冲着身边百名家丁一边摆手一边嚷嚷着“搜,一间房一间房的搜,不许落下!”
百名家丁分成二十多个小组、每组五人,沿着后花园的工棚开始向南搜索。于是同时,躲在华彩园里的飞翎正在忙个不停。
她深知瑞老板强占月英宫之后马上会寻找自己的下落,而自己既没法逃走又无处躲藏,只能想办法自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一番之后,总算是想出了个还算不错的主意!
时间紧急,飞翎首先挠乱长发,把床单撕扯成一条条长长的布条,手脚麻利的捆绑住自己的脚腕,然后拿起布条缠绕在手挽上用灵巧的手指打了个结,随即又俯身掌嘴把另一团布咬在嘴里,看上去俨然就是被抓来关在华彩园的女囚。
做完这些,她蜷缩身体躲在墙角里,心里默默的考虑着被抓住以后如何应付。
果然不出所料,十分钟后几个家丁推门而入,一边扯着嗓子大声问谁在房间里,一边推开每一扇门细细查看。当她们推开二楼卧室的木门以后,一眼就看见了蜷曲在墙角里哭丧着脸的飞翎。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有个家丁伸手扯下她嘴里那块布大声问。
“我、我昨天晚上本来在瑞府里休息,可是夜间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捆了手脚,一路带到这里。后来瑞府管家哈图跟我见面,劝我归顺大头领雪峰儿,不要再帮助瑞老板,我才知道是哈图这个老家伙干的!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飞翎装出万分惊慌的样子,结结巴巴的回答家丁,随后还装模作样的问他们。
几个家丁互相对视一下,二话不说架起飞翎就往大殿那边走去。飞翎看上去惶恐不安,脑子却飞速旋转,考虑着见到哈图以后如何对质,才能让瑞老板和夫人相信自己的谎话。
“大哥,我们兄弟几个刚才在西南角的华彩园二楼卧室里找到一个人,她说自己是瑞府客人,昨晚在府上休息的时候被人绑了送到这里,还说是瑞府管家哈图派人干的。您瞅瞅,瑞芗大头领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人?”家丁们来到大殿门外看见霍达,立刻说明情况,还指着长发凌乱、满脸惶恐的飞翎让他看。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诺帮人?”霍达审视着她的脸,大声大气的问。
“我叫飞翎,是诺帮人,前些日子到瑞老板府上做客,不料昨天晚上被瑞府管家派人劫持到这里……”飞翎没说完就被霍达挥手打断了。
“嗯,没错,瑞老板现在已经是蒙亢部落的大头领了,他要找的人就是你,跟我来。”霍达边说边拉着飞翎的胳膊走进大殿。
一刹间,大殿里几十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飞翎身上,坐在大头领宝座上的瑞芗看了看飞翎手脚被绑,没等霍达和飞翎开口,立刻惊讶的站起来问“谁绑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瑞老板、不、不,现在应该称您大头领了!我、我昨天夜里本来在您府上休息,不料半夜闯进房间里几个人,他们掐住我的脖子、绑了我的手脚,还往我嘴里塞了块布,然后用马车把我送到这里。本来我也不知道是谁派人这样做的,直到凌晨时分,您的管家哈图来见我,劝我归顺雪峰儿,不要再为您效力,我才直到策划这件事的人就是哈图!因为我不答应,他们就把我一直关在西南角叫华彩园的小楼上,我还听见哈图跟另外一个人说,宁愿等晚上杀了我,也不能让我出去帮助您办事儿。”飞翎装出惊慌恐惧的模样儿,一边抹眼泪一边悲悲戚戚的说着。
“哈图这个狗东西,哎,霍达,砍他的脑袋了吗?要是还没砍头,就立马带来一道一道的割肉,让这家伙……”瑞芗走过来替飞翎解开绳子,还气呼呼的吼着。
“大头领,刚才您吩咐了以后,兄弟们立刻把哈图拉到月英宫西边的树林里砍了脑袋。”霍达没等他吼完就马上如实回答。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飞翎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轻松下来,但是她仍然保持着悲悲戚戚、可怜楚楚的模样儿,一边揉着涨红的手腕一边弯腰屈膝向瑞芗行礼道谢。
“这事儿缘起哈图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家伙,也怪我、怪我!好了,现在哈图、弥蕗、雪峰儿都死了,蒙亢部落是我和这群兄弟们的,从此没有人敢再挑唆事端了。好事多磨,将来咱们还要继续合作,一方面帮我降服南部其他部落,另一方面也可以帮你重返紫阳宫的女王宝座,哈哈,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嘛!”瑞老板既客气又豪气十足的说着,示意飞翎坐下说话。
“昨夜被哈图劫到这里,又被他恐吓,生死未卜,我现在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又蓬头垢面,真是狼狈不堪,让大头领和诸位见笑,也有辱大殿威严,还是赶快退出去梳洗换衣吧!”飞翎唯恐刚才一番谎话露出破绽,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这儿。
“对对,好的、好的,霍达你马上找几个婢女,安排飞翎沐浴更衣,好好伺候。你告诉婢女们,伺候不好就砍脑袋!”瑞芗连声答应着,还厉声吩咐霍达。
“嗯,我这就去安排,请跟我来。”霍达马上答应着,随即很有礼貌的带着飞翎走出了大殿。
“今天一切顺利,各位兄弟劳苦功高,都回去休息片刻,天黑之后咱们就在聚在这月英宫里畅饮。大家现在就去月英宫藏宝库那边领银币金条,记住,全都发给手下的家丁,呵呵,让他们在城里好好玩,怎么痛快就怎么玩!”瑞老板眉飞色舞的说着,冲着大殿里的家丁头目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去了。
从作业弥蕗带着千名兵勇抄瑞老板家到现在为止,整整十五六个小时过去了,发生重大变故的蒙亢城内也逐渐安静下来。瑞老板和夫人、霍达与家丁们,还有飞翎个个满意,看上去心满意足。
只是可惜,一代枭雄雪峰儿人头落地,墙头草弥蕗和哈图也没好下场,此刻早就命归西天,再也看不见人间烟火,再也体验不到人间哀乐!
沐浴完毕正在对镜理红妆的飞翎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临时自救居然能够蒙混过去,嘴角微微上翘得意一笑,但是转念想到被看了头的蒙亢部落大头领雪峰儿,浑身上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慢慢的撂下木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念叨着“一日之前雪峰儿是万人之上的大头领,生杀予夺集于一身,谁曾想一日之后已经身首异处,死后还要丢到深山里被野兽吞噬,真的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