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自己砸死自己,也不愿意被你们抓回去生孩子,你们走吧,别耽误了打猎。”时间已经到了午夜,飞翎虽然疲惫不堪,可是她依旧紧抓石块不敢放松,倚在树桩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猎人们有的躺在草丛中呼呼大睡,有的慢悠悠的喝酒,还有的低声闲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喊叫声。
“叔叔,我们和她这样耗下去太浪费时间了,不如想个办法活捉她,这样大家伙儿就能早点儿赶回部落了!”有个留着黑色长发、全身棕色皮肤的小伙子对旁边的老猎手说。
“如果生拉硬扯的抓住她带回去,她一定不死心,整天心心念念的想着逃走。但是这样耗下去,一直耗到她体力不支、饿的站不起来,甚至快要死的时候,这个人就是去了反抗的念头,甚至还会向咱们求饶求救,到那时候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带她回部落。记住,咱们现在要抓的不是填饱肚子的猎物,而是带回去生孩子的女人。”猎手叔叔这样开导教训自己的侄子。
“嗯,您说的有道理。”侄子立刻点头称是。
此时夜深人静,叔侄俩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飞翎的耳朵里。她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会被带到一个靠打猎为生的野蛮部落里生活,不仅毫无自由,还要给棕色皮肤的野人生孩子,心里一阵绝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这样耗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必然被这群猎手带回安土部落过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要摆脱他们,就得绝地反击!
“你们给我听着,快点儿离开这里,我数到十再不走,我就自己砸死自己!”飞翎在黑夜里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周围的猎手门听到这句话依然无动于衷,看都不看她。可是已经放出狠话的斐文不能偃旗息鼓,于是她挣扎着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举起石块高喊着“一、二、三、四……”
围着周围的猎手门一阵躁动,黑暗中有个声音问“怎么办?走还是不走!”
年长的猎头已经站起来,火苗飞蹿的篝火映红了他的脸,这家伙仔细看了看斐文之后忽然冲着猎手大喝一声“都往后退,往后退。”
已经数到9的斐文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盯着几十个猎手步步后退,但是他们的速度很慢,显然不想放弃,后退仅仅是他们的权宜之计,但是斐文别无他法,只好僵持在原地。
猎手门后退一百多米在空地上点燃篝火,继续喝酒吃肉,与刚才不同的是,他们安排了几个人站在大树的树杈上远远的盯着斐文,以防她悄悄溜走。
斐文知道,再以死要挟他们后退离开这里已经没用了,稍稍迟疑后无力的坐在了大树底下,疲惫劳累、沮丧无奈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她后悔使性子离开五全和水哥,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用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了午夜,猎手门还在二百米外的山坡上吃喝闲聊,并且三五个人轮流远远看着斐文,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模样儿。
深夜山风阵阵,斐文困倦至极,忍不住哈欠连天,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一旦睡着了,也就意味着马上被这群猎人抓走,从此身陷暗无天日的土著部落。
但是困意犹如挥之不去的苍蝇,时时刻刻萦绕着她,有好几次她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但是又猛然间惊醒,只好狠狠的掐一下自己的胳膊,让钻心的疼痛驱赶睡意。
但是她也知道,即便熬过了今夜,还有明天、后天,总有坚持不住昏昏睡去的时候。
瞌睡虫再次袭来,斐文只好站起来走几步,可是忽然感到刺骨的痛,低头一看,原来是野山枣树细长的尖刺扎到了小腿,殷红的血迹从裤腿上渗出来,难忍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斐文立刻从山枣树上揪了几根尖刺捏在手里,打算等困了的时候扎自己一下,用这个苦肉计来避免自己不知不觉的睡着。
正是这个办法暂时救了她,从这个夜晚到天亮,斐文狠心扎了自己十几次,胳膊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当然了,刺痛的感觉也一直伴随着她!
天亮了,安土部落的猎人们点火烤肉,空气中传来浓浓的香气,斐文只好从背包里拿出生硬冰凉的火腿啃几口,驱散腹中饥肠辘辘的滋味儿。
也正是这时候,在飞翎被困十几个小时以后,水哥辞别五全,带着胡泉、小七和雪白灵原路返回寻找斐文。只是这段路有七八十里,而且沿途高山连绵、丛林密布,就算是他们能沿着原来的路找到斐文,至少也得一整天的时间。
现在,水哥和胡泉、小七、雪白灵四个人脚步飞快的翻山越岭,即便是饿了也不停下来,而是边走边啃一口饼干和腊肉。
“水哥,如果咱们能追上斐文,也许她会被你感动,你娶她嫁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尽管累的够呛,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的雪百灵还是笑盈盈的跟水哥开玩笑。
“让她一个人走,我实在不放心,总觉得必须回去找她。至于我娶不娶、她嫁不嫁,那是另外一码事儿,你别拿我穷开心啊!”走在最前面的水哥头也不回,没好气的嚷嚷着。
“哎,如果咱们找到斐文以后,她死活不愿意跟着咱们去诺邦,你怎么办?是不是一路相伴到蒙城,美美满满进洞房?”雪百灵声音清脆、咯咯笑着调侃他。
“南部大地上处处危机四伏,活蹦乱跳的人在这里还不如一头狼经得起折腾呢!先别胡乱假设、如果了,还是等咱们见到了斐文再说吧。”胡泉边走边嚷嚷着。
胡泉只是随口说说,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水哥心里马上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在他看来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一时间大步流星走的更快。
雪百灵追上胡泉,一边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一边指了指飞快前行的水哥,还使眼色、打手势,让这家伙不要再说丧气话。
“水哥,找到斐文以后你不打算娶她,一定要跟我吱声,兄弟捡漏,呵呵!”胡泉立刻改口,冲着水哥的背影高声大喊。
“胡泉你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走快一点,早一点见到斐文。光说不靠谱、不着调的废话有什么用啊?”水哥没有减缓速度,只是边走便回头对胡泉吼了一句话。
嬉皮笑脸的胡泉被训斥一顿,不仅没有难堪尴尬,反而扭过头去对着雪百灵和小七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几个人继续嘻嘻哈哈的赶路。唯独水哥这位义薄云天的诺邦汉子,不惜来回折返二百里路,在山间密林穿梭寻找负气而走的斐文。
别人嬉笑着赶路,唯独水哥忧心忡忡,他心心念念的想尽快找到斐文,还暗暗的向上神祈祷,保佑斐文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但是事与愿违,斐文与安土部落的猎人们对峙十几个小时后,现在筋疲力尽,只能靠山枣树的针刺维持清醒。
至于水哥能不能顺利找到斐文、能不能从虎视眈眈的安土部落猎手门手掌中救她,那至少等到今日夜幕降临才能见分晓。
这里惊心动魄,据此三四百里外的银莲山脉却上演着了温馨一幕。
数十年前,一批诺帮人为了逃避诺邦王的横征暴敛,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故土,他们在南部大地上几经辗转,最终选择了银莲山脉深处的罗安洞落地生根。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壮年人已经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孩童已经长大成人,甚至来到罗安洞才出生的孩子也已经成年。
诺力就是父辈来到银莲山罗安洞才出生的,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这家伙前些日子扮成野人到四十里外的河谷地带劫掠食物,不料却被夏丹先生的弟子安匀和土步抓获。
可是把诺力带到了他们宅院里细细询问,发现大家都是诺帮人,夏丹先生知道诺力及其族人当年的遭遇,于是苦劝诺力回去劝大家返回诺邦。
几天前诺力带着夏丹先生的嘱托回到罗安洞,向族长普柸讲述外出劫掠食物时巧遇夏丹先生这件事,并向他说明夏丹先生希望大家返回诺邦。诺力还特意对族长普柸说,夏丹先生能够说服诺邦王不计前嫌,为他们搭建房屋、划拨耕地、发给种子,帮助他们在故土安家。
于是三天前,族长按照罗安洞的族规投柳叶决断究竟回不回诺邦,可结果大多数人并不同意返回诺邦。这无异于给满腔热情的诺力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凉水!
这几天,诺力闷在家里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改变既成事实。今儿一大早,诺力花白头发的老妈妈见儿子苦闷,于是一边忙着编竹篮一边絮絮叨叨的开导他。
“诺力,你是咱们安罗洞最勇敢的猎人,不是个小孩子,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只要是大家投柳叶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族长也不能擅自改变,除非大家再头一次柳叶,可这也不现实啊!再说了,就算是大家聚在一起再投柳叶,谁敢说结果和上次不一样?要不……”白发妈妈正唠叨的起劲儿,忽然被诺力打断了。
“诺邦是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的森林大河、有祖先的坟墓、还有良田高山,是我们的故土。几十年前诺邦王欺压我们,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我们这些人跟老诺邦王有仇,可是跟故土没有仇,再说了,夏丹先生反复说老诺邦王已经死了,诺帮人赶走了他唯一的女儿,重新选出了一个年轻有为又公正善良的诺邦上王!夏丹先生还满口答应给如今在位的诺邦上王写信,让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居住,还给我们房屋、耕地和山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求之不得,真不知道那些反对回去的人心里怎么想的!”诺力心里苦闷,面对妈妈絮絮叨叨的嚷嚷起来。
“当年从诺邦来的人大部分已经死了,活着的也老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想返回故土,可是走不动,力不从心啊。如今的年轻人从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诺邦,对故土没有多大感情,而且很多和你一样生在安罗洞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诺邦在何方!这些年轻人在安罗洞已经扎根了,他们不想回去,何况不知道回去以后是好是歹!”妈妈虽然也老了,但是头脑思路依然清晰,她一边分析大家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一边向诺力解释。
“大好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没法再回到诺邦了!”诺力坐在磨盘上说完这句话,仰头对天长叹一声,看样子心里十分无奈。
“呵呵,我刚才还说你是罗安洞最勇敢的猎人,怎么一遇到愁事儿就崔头丧气的。依我看,你再去银莲山河谷走一趟,见到夏丹先生一五一十的跟他说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夏丹先生在诺邦就是了不起的大巫师,当年诺邦王一手遮天,也得让他三分。而且他神机妙算,主意多得很呢!”妈妈帮诺力想了个办法。
“嗯,我是该去河谷走一趟,一来把罗安洞投柳叶的事情跟他说清楚,也算是善始善终,二来听听他怎么说,也许他又好办法。”诺力听完妈妈的话,顿时来了精神,这个爱折腾的年轻人一边唠叨着一边站起来收拾东西,看上去说走就走的模样儿。
“哎,多带水、多带着干粮,路上千万不要招惹是非,一定要走大路,不能横穿山林,免得遇到猛兽。”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还用爱怜的眼神看着诺力,话刚落音就手脚麻利的帮他收拾衣服和水囊面饼。
没多久,背着大行囊的诺力走出家门,跟妈妈挥手道别后向西北方向走去。
诺力一边低头考虑夏丹先生这么说一边大步走,刚刚走出罗安洞就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扭头一看,居然是拄着拐杖的老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