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有兄弟这句话,我霍达就把你当做自己人了。哎,今后就在月英宫住下来,和我一起喝酒,有朝一日大哥我带着你杀进紫阳宫砍了诺邦王,给你出口气。”霍达完全忘了见洛沛之前自己说的话,高声热情的留客,看样子丝毫没有戒心。
这句话恰好合乎洛沛的心意,他故作惊讶,随即连忙双膝跪地还感激涕零的说着“兄弟几天前还是紫阳宫大牢里的死囚,如今来到蒙亢部落却成了您的座上宾,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从今往后我洛沛鞍前马后为大头领效力,绝无二心……”
“行了、行了,少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起来喝杯酒,聊聊你们诺邦的事儿。”霍达被他的奉承话和谦卑的模样打动了,边说边大手一挥,刚刚走进紫阳宫还没半小时的洛沛就成了霍达的座上宾、身边人。
“你到蒙亢部落来,能为大头领做些什么事儿?”兰纳依旧对前来投奔的洛佩不放心,于是插话慢吞吞的问。
“我从小习武,长大之后十几年间一直看守紫阳宫,如今到了蒙亢部落,承蒙收留,照样能为大头领看守月英宫。”洛沛连忙回答。
“呵呵,看守月英宫的人必须忠心耿耿,你能做得到吗?”兰纳看了看洛沛,有不相信的口气问他,说话间脸上还带着一丝冷笑。
“我在诺邦是个死囚,如今来到蒙亢部落,承蒙大头领不嫌弃收留了我……”洛沛诚惶诚恐的说着,但是刚刚开口霍达就连连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了,洛沛赶快闭口,有些不安的看着霍达,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兰纳。
“日久见人心,何必多问?”霍达举起杯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酒,猛地蹦出这句话,让洛沛彻底放心了,也堵住了兰纳一直质疑她的那张嘴。
“是、是、是,心口不一的人可以伪装一时,但终究会路出马脚,大头领阅人无数,果然高明。”洛沛连声点头称是,接着又给霍达戴上了一顶高帽子。
兰纳满心不舒坦,但是大头领已经发话了,无论如何也不便再为难洛沛。但是她很聪明,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反而冲着洛沛微微一笑,接着高高举起酒杯说:“大头领与你一见如故,这就说明你与我们蒙亢部落有缘分,愿日后你能好好效力于大头领,不负他的知遇之恩,来,咱们一起喝了这杯酒,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多谢……”洛沛进了大殿之后只听见霍达喊她的名字,连说了两个多谢以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带微笑、气度不凡的兰纳,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霍达。
“嘿嘿,她就是蒙亢部落的大头领夫人,叫兰纳,无比聪明、谋略过人,以后你在月英宫里不光要听从我的吩咐,还要听从夫人的安排。”微醺的霍达揉着下巴干笑两声,向洛沛介绍兰纳,顺嘴把大头领夫人的桂冠送给了她。
刚刚依傍上霍达这棵大树的兰纳听到霍达这样说,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胜,掩饰不住笑盈盈的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看到洛沛站起来向自己行礼时微微点头,一副月英宫女主人的气派和架势。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推杯换盏,霍达和兰纳事无巨细的询问诺邦的事情,洛沛条缕清晰的据实回答,一坛子上好的米酒很快就见底了,可是嗜酒无度的霍达马上嚷嚷着吩咐婢女“老子酒兴刚刚上来,怎么就没酒了?快去拿,痛痛快快的喝”。
“难得大头领高兴,你放开酒量痛痛快快的陪着他喝,我、我不胜酒力,听你们谈天说地。”兰纳不仅没有阻拦去拿酒的婢女,反而佯装微醉的样子说着。
“大头领赏脸,我当然奉陪到底、一醉方休。”洛沛知道喝酒误事儿,可是既无法推脱,又怕兰纳对自己起疑心,于是假装痛痛快快的模样答应下来。
一坛好酒很快就送来了,半醉半醒的霍达吆三喝四的吩咐婢女拿走酒杯,换上了大碗倒酒,紧接着摇摇晃晃的端起酒碗说:“酒品入人品,做我的兄弟,就得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的喝酒,永远不许耍滑头!”
洛沛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酒,二话不说双手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故作平淡的看了看裂开嘴大笑的霍达,又瞅了瞅目瞪口呆、惊讶不已的兰纳,装出一副胸无城府的模样儿。
“好样的、好样的,真兄弟!”醉眼迷离的霍达摇头晃脑,冲着洛沛竖起大拇指,紧接着端起自己的酒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再来一碗,一醉方休,你行不行?哈哈哈!”霍达蹬着两个铜铃般的眼睛大声问洛沛,说完仰天大笑,看起来已经醉了。
“不就是一碗酒嘛,舍命陪君子!”洛沛知道再喝下去肯定要醉了,但是关键时刻却不能有丝毫犹豫退缩,于是咬牙横心嚷嚷着,马上拿起酒坛给霍达倒酒。
“好、好,你这人真性情、讲义气……”霍达看着酒倒进自己的碗里,笑哈哈的吼叫着,但是话没说完就歪歪斜斜倒在了软椅旁边,醉的像一滩烂泥似的。
洛沛慌忙放下酒坛去扶他,但是兰纳一挥手,站在身后的仆役婢女立刻七手八脚的架起了霍达,洛沛见状有些尴尬的搓着手,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你们扶着大头领回寝殿休息,再安排这位客人去后花园的金源楼住下,好好伺候、不得怠慢。”兰纳站起来吩咐仆役和婢女们,说话间看了看手足无措的洛沛。
“多谢夫人!”洛沛连忙道谢。
“洛沛先生请安心休息,有事尽管吩咐婢女们去做,不必见外。”兰纳冲他点点头,说完这句话后仆役们一起送霍达大头领去寝殿。看她这时的态度,明显比刚刚见面的时候好多了,至少神色语气间没有显露出怀疑的样子。
洛沛站在原地看着兰纳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正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间听到背后有清脆又温和的声音说:“时间不早了,请先生随我到后花园金源楼歇息吧!”
“好、好的,给您添麻烦了。”洛沛回头一看是位二十出头的婢女,此人不仅身材窈窕,而且眉眼间透着灵动劲儿,连忙彬彬有礼的答应着。
“我是月英宫的婢女,伺候客人是分内的事情,先生不必客气,请随我来。”婢女笑盈盈的说着,话为落音就走在前面带路,洛沛紧随其后朝后花园方向走去,洛沛心怀鬼胎,一路上借着月色暗暗观察房屋殿堂和路线,还不时地瞅瞅走在前面的那位婢女的背影。
“到后花园还有多远啊?”洛沛想从婢女这里打听一些关于月英宫内的情况,但是绝不能直接开口发问,只能先试探着跟她搭话。
“绕过后面这坐大殿往北走百十步,很快就到了,您住的金源楼是宫里最好的地方,只有大头领的贵宾才能住,以后由我伺候您,需要啥直接告诉我就行了。”婢女回头看了他一眼,善解人意的轻声回答。
“我、我想问一下,住在金源楼里安全吗?”洛沛装出顾虑重重的腔调低声问。
“呵呵,你这个问题真有意思。”婢女笑而不答,还用调侃的语气说着。
“为什么这样说?”洛沛傻呵呵的追问。
“月英宫是大头领住的地方,正门和后门有兵勇日夜看守,夜间还有几十名护卫每隔一个时辰来回查看,您说安全不安全呢?”婢女笑盈盈的反问。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几日逃亡而来,一路上担惊受怕,现在心里还没缓过劲儿,就怕再出祸端。”洛沛佯装难为情的解释着。
“住进金源楼不光安全,我还要把您伺候的妥妥帖帖、舒舒坦坦的,先生请放心吧。”婢女声音轻柔的说着,话音未落已经带着洛沛来到了一栋三层小楼门前,她紧走几步打开楼门点亮登楼,低头垂手站在门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我是粗人,不必拘礼。”洛沛温和的对她说。
“先生对我们这些下人说话这么和气,想来平时也是个善良之人,能伺候您算是我的好运气。您的卧房在楼上西侧,请跟我上来吧。”婢女微微叹了口气马上夸洛沛,随即迈着轻快的脚步带着他走近了二楼宽敞干净的卧房里。
“我是落难之人,朝不保夕,现在不仅有了落脚的地方,还有你照顾起居,满心里……”洛沛想跟她套近乎,于是语气柔和的说着,但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也算是落难之人,平时在月英宫里被人吆来喝去,还要被人指责训斥,动辄被罚,今天偶然遇到您这样和气善良的人,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一些,谢谢先生啊!您请坐下,我马上沏茶!”婢女一边声音低沉、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沏茶倒水。
“你在月英宫当差,怎么成了落难之人呢?难道是迫不得已才来月英宫做事的?”洛沛从她的话里嗅到了不情愿的意味,于是用好奇的语气追问,希望能拉近自己与这个婢女的距离。
“我叫婉溪,南平人,今年二十岁,因为哥哥有病无法做兵勇,按照蒙亢部落的规矩,我必须来紫阳宫做婢女五年顶替他,但是这五年间工钱分文没有,只供给最差的伙食和衣裳,而且月英宫里一些人心眼儿很坏,时常被人背地里使坏,被总管训斥责罚……”这位叫婉溪的婢女轻声说着,给洛沛续上茶水,还从身后的小橱柜里拿出卷烟递过来,但是她说了一半眼里就蜷着泪花,哽咽难言,没有继续讲下去。
“这样子煎熬五年,实在是太难了,你是苦命人、苦命人!”洛沛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烟卷,而是坐在软椅上搓着手不由得感叹。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该向您诉苦,打搅了您的好心境,抱歉、抱歉啊!”婉溪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有些惊慌的后退两边,连声向洛沛道歉。
“没关系、不要紧!我的命比你还要苦,能体谅你的难处,哎,你是不是必须在月英宫里做五年婢女?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洛沛忽然急切的问。
“有两个办法,一是我哥哥去做兵勇,我可以回家,二是交十枚金币作为赎身钱。但是对我来说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因为我哥哥身体虚弱,根本不能去做兵勇,家中为了给哥哥治病一贫如洗,甭说交十枚金币,我们家连一块金币也拿不出来,唉!”婉溪一句一顿的说完,长叹一声后默默地为洛沛收拾床铺。
洛沛站在烛光旁边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怜悯之人油然而生,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和婢女婉溪攀谈的意图,而是急切的考虑着如何帮她一把。
“先生您一定累了,喝杯茶水就上床歇息吧。晚上我会一直坐在门外的椅子上,需要我做什么喊一声就行了。”婉溪手脚麻利的铺完床上的被褥后给洛沛续上茶水,轻声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洛沛低声说。
“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已经走到门口的婉溪转过身来问。
“拿去,明天交上这些金币,马上回家。”洛沛从软椅上拿起自己的蓝布包袱,拿出十枚金灿灿的金币递给她,同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
“不、不,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可是你我原本素不相识,毫无来往,我怎么能拿您这么多金币呢!”婉溪看了看金币,大吃一惊,随机边后退边急匆匆的念叨着。
“离开这个受苦的地方要紧,这些金币算我借您,将来你有钱了可以还我。”洛沛同情心爆棚,一边说一边把十枚金币塞进了婉溪的衣兜里,沉甸甸的金币把麻布上衣坠的有些走样子。
“不行,我不能拿,因为、因为我一辈子也还不上这么多金币。”婉溪坚决不收,说完伸手从衣兜里拿出金币要还给洛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