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啥,甭跟我客气!”五全一边大大咧咧的说着一边慢悠悠的喝酒。
“来,请您尝尝我的牛肉干,这东西下酒最好了。哎,听您刚才说话,好像是从北方来的吧?”中年汉子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牛肉干递给五全,又上下打量着他轻声问。
“嗯,是的,走了一千多里路,现在算是顺利到诺邦了。”五全得意的大声回答,拿起酒葫芦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
“您这把年纪了,为啥还冒险跑上千里路来我们诺邦?贩黑宝石吗?”中年汉子好奇的追问。
“找人!”五全重重的回答,但是没说来这里找谁。
“这上千里路走下来,够辛苦的,怎么样?还能吃得消吗?”中年汉子并不关心他找谁,而是继续搭话闲扯,眼睛却盯着五全手里的酒葫芦,等他快点儿喝完里面的酒。
“嘿嘿,小菜一碟而已,没啥了不起的。”几口就下肚以后,五全心里痛快,所以用毫不在意的口气嚷嚷着回答。
“您老人家了不起,佩服、佩服!”中年汉子马上随口奉承,还装模作样的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干啥的?”五全背倚大树伸开两条腿,手里轻轻摇晃着酒葫芦大声问。
“早年犯了错,被没收了山地,无事可做,只好整天在诺邦领地上闲逛,遇到有活干的地方就混口饭吃,没事可做就到处转悠。”中年汉子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他,末了还长长的叹了口气。
但是这句话却引起了五全的兴趣,他扭头看了看这位刚刚认识的中年汉子,只见他身材魁梧、长发大眼,脸上带着奔走在外的人所特有的沧桑味道儿。
“叫啥名字?”五全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问。
“祖姓忑伦,名叫拓罗布。”中年汉子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是诺邦极其稀有的一个姓氏,你的祖先大约二百多年前从诺邦以西八百里外的金叶林一带迁移至此。”五全马上说。
“我听家里的老人们说过,大概是这样吧!哎,您是从北方来的人,怎么知道我们祖上的事情?”叫拓罗布的汉子看了看五全这个貌不出众的老头儿,随即诧异的问他。
“我还知道你的祖上有位英雄,叫佐汉,二百多年以前帮助金叶林的大头领降服了周围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成为众人敬仰的人物。就连金叶林大头领的美貌绝伦的妃子艾婠也倾慕与他,大头领心里当然不悦,于是下令诛杀你们忑伦氏的人。无奈之下,忑伦氏老老少少数百口人连夜逃离金叶林,流落四方。从此两百年来再也没有恢复祖上昔日的荣耀。”五全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笑眯眯的盯着拓罗布。
拓罗布听完这句话,惊骇的盯着五全看了又看,忽然间跪在五全跟前急火火的说:“我们忑伦氏的老人们都难以说清楚祖上的事情,先生您却了如指掌,您、您绝非凡俗之人。”
“我还知道您们忑伦氏人当年四处逃散,两百年来颠沛流离,后人当中一部分住在蒙城、一部分住在诺邦,还有一部分去了西南方向的金云峡谷里,现在彼此不通音讯,即便是面对面插肩而过,也不知道是自家人。”五全一边摆手示意他坐下一边絮絮叨叨的继续往下说。
“先生您究竟是什么人?您还知道什么,请告诉我!”拓罗布依旧跪在草地上,表情急切的恳求他。
“我只不过是南部大地上一个匆匆过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不必追问我是谁,好了,拿着酒葫芦回家吧。”五全故弄玄虚的说着把那个不锈钢酒葫芦塞进拓罗布手里,随即站起来要走。
“老人家、老人家,先生,你别着急走,晚辈有一事相求!”拓罗布马上火急火燎的追上来拉住五全的衣袖。
“还有什么事儿?”五全料定这家伙会缠着自己不放,于是停步转身笑眯眯的问。
“我家离这里并不远,就在诺邦内城北边的银杏林那边,区区几十里路而已,求您到我家去一趟,跟家中老人们好好叙谈一番,喝杯薄酒。先生,请千万不要推辞啊!”拓罗布右手死死的拉着五全的衣袖,万分恳切的说着。
“我与你家老人素不相识,去了谈什么?”五全故意装出不情愿的样子反问他。
“既然您知道我们忑伦氏的前辈往事,也知道忑伦氏后人身居何处,想来肯定和我们这个姓氏关系密切。即便是素不相识,能在这辽阔大地上见面也是难得的缘分,到家里喝杯酒再走也无妨。再说了,您要去诺邦内城,我家就在内城边上,就算是顺路去一趟吧。”拓罗布执意相邀。
“好、好吧,我跟你去总行了吧!呵呵!”五全装模作样的说着,还故意无奈的摆摆手,示意拓罗布带路。
“嗯,好、好的,咱们走。”拓罗布喜笑颜开,一边脆生生的答应着一边殷勤的背上五全的行囊,大步向南走去。
“除你之外,家中还有什么人?”有人心甘情愿替自己背着行囊,还殷勤相邀去家里喝酒,五全心里蛮高兴,边走边慢悠悠的问拓罗布。
“我老爹、我爷爷,还有一位太爷爷,他已经一百零六岁了,是我们诺邦的老寿星,而且老人家现在身体还挺好,每天逛来逛去要走好多路,根本没有老年人步履蹒跚的老态。”拓罗布虽然已经是个中年人,但是说起自己的祖上老人长寿的事情,依然满脸孩童般得意又骄傲的样子。
“甭说你太爷爷已经一百多岁了,看你的年纪,想来你爷爷年纪也很大了,知道他们为啥长寿吗?”五全神秘兮兮的念叨着。
“为啥?”拓罗布立刻追问。
“他们一定常年饮用蓖草根泡的米酒,这是你们祖上的老习惯。”五全马上回答。
“是的、是的!”拓罗布连声称是,像见到老神仙一样看着五全,暗暗猜测这个对自己家族了如指掌的老头儿究竟是谁。
“你不喝酒,看起来就没有你爷爷、太爷爷长命百岁的福气喽。”五全用开玩笑的口气嚷嚷着,还拍了拍这家户的肩膀。
“我沾酒就醉,所以不敢喝酒,可是、可是喝蓖草根泡的米酒真的能长寿吗?要是这样子,我、我……”拓罗布听了五全刚才那句话,顿时急慌慌的说着,可是说了半句话又吞吞吐吐的,一副无奈又着急的模样儿。
五全笑的前仰后合,用力拍了拍拓罗布的肩膀,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南走。他一边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一边考虑如何才能让拓罗布帮自己找莫小五,但是这家伙聪明一世,想不到今儿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
莫小五是诺邦王,所有诺帮人无所不知,根本不必费工夫找,只需问一声就知道。
此刻,内城中心线上的紫阳宫里安安静静,优雅的书院花香鸟语,莫小五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他写给申桉的信并不长,但是内容却至关重要。
“申桉派来的那位信使在什么地方?去把他喊来!”不多久信写完了,莫小五冲着门外的婢女高喊一声。
“上王,他一大早就在书院门口等候您召见呢!”婢女扭头脆生生的回答。
“为什么不请他进来?”莫小五有些不悦,高声质问婢女。
“您没有召见信使,我怎么敢随随便便让他进来呢?”婢女轻声反问,毫无怯意。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信使在门外等着,我怎么知道他来了?”莫小五气呼呼的嚷嚷着。
“我这就去请他进来见您!”婢女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着就走下台阶。
莫小五透过窗户看着婢女袅袅婷婷走向书院门口,气的想拍桌子,但是举起手来又轻轻的放下了。他叼着一直烟卷刚刚点燃,就看见信使小九跟在婢女身后快步走过来,连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威严无比的架势。
“西营申桉首领的信使小九,拜见上王听候吩咐!”小九进门后立刻单膝跪地低头,用洪亮的声音喊着。
“给申桉的信已经写好了,你带上信立刻启程,尽快送到申桉手中。”莫小五故作威严的说着,拿起红色信封递给小九。
小九连忙站起来接过上王亲笔书信,嘴里忙不迭的答应着。那位倔脾气的婢女见这儿不需要自己了,面向莫小五稍稍弯腰,打算退出书房,不料莫小五立刻冲她喊了一声“别走,我有事吩咐你去办。”
“请上王吩咐!”婢女低头答应,但是口气里明显带着怨气。
“从今以后你不必留在紫阳宫里当差了,就跟在这位信使身边,照顾他。他去什么地方,你就跟着去什么地方,听明白了吗?”莫小五看了一眼脸色不悦的婢女,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她说。
此言一出,婢女和小九俩人顿时目瞪口呆!
“上王,小九万分感激您的体恤之情,可我是西营的信使,动辄纵马飞驰数百里,来去匆匆,身边带着这么一位姑娘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小九哭笑不得,一边装好上王写给申桉的亲笔信一边大声说着,但是话没说完,莫小五就连连挥手示意他闭嘴。
“傻瓜,回头看看这位婢女容貌如何再跟我说话!”莫小五故作愠怒的拍着桌子大喊一声。
小九回头看了看婢女,恰好婢女正在看他,四目相对虽然尴尬,可是小九却转忧为喜。
“漂亮吗?”莫小五绷着脸问小九。
“花容月貌!”小九连忙回答。
“带在身边方便吗?”莫小五继续装模作样的问。
“这、这事儿,上王,真的不方便。”小九刚刚说完带着她不方便,转眼间没法改口,只好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回答。
“傻瓜,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娶了送回家不就行了嘛!”莫小五还想故作严肃的训斥他,可是说完这句话自己绷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小九明白上王的用意,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谢恩,莫小五连连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转而又问刚才顶撞自己的婢女“你愿意听本王安排吗?”
“只要能离开紫阳宫,甭说嫁给他了,就算是进红叶楼迎来送往我都愿意。”婢女还是倔脾气,居然敢当面这样回答上王。
“好吧、好吧,紫阳宫里真的不敢留这样倔脾气的婢女了。小九,马上带走好好管教,愿你今后夜夜做个好梦。拿着,去总管那儿领二十块金币,算是本王送的嫁妆!”莫小五说完递过去领赏的批条,大手一挥示意走人。
“小九感谢上王的恩赐,一定好好做事当差,绝不负上王……”本来是跑腿送信,不料却喜获双丰收,小九心花怒放的道谢告辞。
“记住,尽快把信送到申桉手中,就说我一再严令他照办。”莫小五站起来大声说。
“好、好的,我马上启程赶往草原!”小九答应着,随即拉着婢女的手腕往外走,倔脾气婢女却顺从的跟着走出书房,俩人脚步飞快的向门口而去。
莫小五看着俩人肩并肩走出书院大门,心里想着几日后申桉带领数万西营兵勇封堵蒙亢部落北部通道以后,飞翎插翅难飞,禁不住乐滋滋的哼起了小曲儿。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九去紫阳宫总管那儿领了二十块金币,拉着婢女的手腕走出紫阳宫正门,立刻嘻嘻笑着问她。
“我叫婉云,在紫阳宫里做事五年了,天天像根竹竿一样站在书院门口,烦死了。还好,今儿彻底解脱了。哎,谢谢哥,以后有缘再见,我一定请你喝杯酒!”一直阴沉着脸的婢女婉云踏出紫阳宫正门,立刻眉飞色舞,她声音清脆的说完就想挣脱小九的手。
“啥意思?什么叫以后有缘再见面?”小九诧异地问她。
“上王看我不顺眼,找个借口赶我走,赶巧你在,就让你把我带走。其实嘛,咱俩啥关系都没有,出了紫阳宫大门各自飞,该干啥的就去干啥。”婢女婉云快言快语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