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些许,下巴尖尖,显得越加清秀。
纱衣在风中轻扬,隐隐有暗香飘逸。流光碎影,这一刻的美丽从此烙印在他心头,一直延伸到时光穷尽时。
也许一生的铭记只源于一瞬的心动。
风停了,光定了。
她看见他眼中的眷恋。游离的心安宁下来,与华丽的光芒编织成相思的期盼。
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说:“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的奶娘,她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聪慧的女人。她从小陪着我长大,我对她甚至比母后还要亲近。
也许是宫里的生活实在太寂寞,也许是爱情来临不容人拒绝。她与一个太监有了私情。
风言风语可以杀人,何况她在宫外还有丈夫儿女,要如何面对?她选择了上吊自尽,死在冷宫的偏僻角落。
当我意识到死亡是如此可怕,我恐惧,暴躁。直到母后将我接到她的身边,亲自照管,时日渐长,才好起来。
我第一次杀人,是十六岁那年。那人是我九师姐的炼药师。他们背着师傅,带着积攒的银子和积雪谷的绝密药方,私奔了。
在九师姐的辅助下,那人的生意做得算不错。不过两年,就纳了三房小妾。九师姐一气之下,回到了积雪谷,并在师门前长跪不起。师傅心软,原谅了她。九师姐自行落发,紧闭院门,发誓再也不踏出自家院门一步。
师傅说那等无情无义的人,不配活在世上,命我去杀了他。
我的剑很轻易地了他的心窝,当我把剑拔出来的时候,有一两滴血溅到我的手上。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温热的,的感觉。
后来,见多了死亡,战场上,死在我手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我似乎应该变得冷血,习惯甚至于麻木。但直到现在,我依旧是恐惧。
恐惧死亡带来的绝望的感觉。”
燕羿风很少有如此认真的神情,玩世不恭的姿态是他最好的保护色。这样深刻地剖白内心,他的眼眸流露着以往不曾见过的伤感。
“你又变了。最初的你,冷硬、倔强,但你愤怒到极致,哪怕自己遍体鳞伤,还是不曾杀过人。后来,你乐观,开朗,我很喜欢看你肆意欢笑的样子。如今,你身上有杀气。”
连云锦,也许本来就是一个人,不分彼此。只是不同的时空像是镜面,将人分隔两端。
云锦不看他,只轻声问:“什么是杀气?”
“就是嗜血,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云锦抬头:“这样不好么?杀鸡儆猴,往后就没人敢招惹我了。”
燕羿风很沉重地:“杀人是这个世上最痛苦,最残忍的事。它是一道坎,一旦你跨过去了,从此就不再抱有对生命的敬畏感。你从来不是一个无节制放纵自己欲念的人。我知道小全的事让你很难过,我也知道你想要报仇,但是,容我说句真话,你要不了叶绍天的性命,即便是你的父皇,也不容易。”
云锦想起叶绍天的父亲联合四侯,害死了长顺帝的秘事,冷笑:“我知道。”
正因为清醒,所以才会痛苦。
燕羿风继续说道:“何况叶绍天死了,他的身后必然出现权力空白,必然会有人为了权力而发起争斗。到时候,又有多少人的命运会被改变,又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丢掉性命。如果杀他不死,以他的个性,必将剧烈反扑,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眼眸比深秋更清冷的神韵,云锦说:“ 小全呢?他的命就不珍贵?他就能白白地死去?”
燕羿风的双手握着她的双肩:“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我发誓,一定会为小全讨回公道。但是首先,你要振作。你颓废的样子,如此轻易地被打倒,被动摇心智,不正合了叶绍天的心意?笑对人生,活得开怀,是对他有力的回击。”
也许燕羿风说得对,但是云锦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