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云城中的灯光渐渐明亮了起来。
可是，有的人却逐渐黯淡了下去。
季北川不知道在这窗边站了多久。好像从蒋煜离开起，他就一直站在这里了。
他并不是怕输，只不过是不想输给蒋煜。
不想自己对付的人，是盛星回。
可是命运使然，他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一切的发生。
季北川看着窗外她最喜欢的风光，自顾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从前你我至少还能秉烛夜谈，如今却要针锋相对呢？”
“为什么要让我一次次承受着失去你的痛苦？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难道就不能让我在你身边，好好爱你吗？”
他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这个世界。
但，并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当年他利用禁制，是想要复活她的。
没想到却让自己穿到了这里，刚开始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想过一了百了。
毕竟这里没有她，那他为什么又要再苟活一世。
只不过后来他知道了，穿越的时间会有不同。她一定会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他不断强大自己，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
甚至在选择容貌的时候，他故意没有选那张跟自己相同的面容。
因为他深知，她对自己的恨意，足以抵消掉所有的爱。
于是，他选择了另一个身份，另一张脸重新开始。
终于他等到了她。
一模一样的性格，一模一样的脸。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们的世界。
季北川是欣喜又怯懦的。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搞砸一切。
所以他愿意满满的接近，慢慢的让她接受自己。
况且她身边还有一个个性讨厌，张了一张让她充满恨意的脸。她当然不会动情。
谁料，她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既然知道如此，当初我又何必费劲心力改变这一切？”
他就借用蒋煜的躯壳来爱她，不就好了？
季北川后悔。可除了后悔，更多的是对她难以抑制的情感。
他以为摆脱了从前的一切，他就可以跟她重新开始。
却忽略了她会对别人动情。
而这个人，张了一张沐川的脸。
他无力地杵在玻璃上，像是有什么人揪着他的五脏六腑，叫他生不如死。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出去。”
一声令下，让他自己能和外界隔离。
可身后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往前。
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一步一步在靠近着他，缓慢又嚣张。
“我说了……”
“沐川。”
“好久不见。”
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有多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
在这里，他是季北川，只是一个倒卖古董的商人。没有国师的身份，没有细作的任务。
他活着，只是为了等到她。
如今，他才算是真正等到了那个人。
那个一眼就该认出他的人。
当季北川兴奋着转过头时，迎上的却是一双满是仇恨的双眸。
没有半点愉悦，没有半点因为重逢而惊讶的神色。
盛星回的目光里是他的倒影。
可是又不是他。
“还是我应该叫你季北川？”
不等他回答，盛星回继续道：“没想到，你也来了。”
盛星回在感叹，可语气中的厌恶实在太过明显。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个带着尖利指甲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心，指尖刺进他的心脏里。
每呼吸一下，都痛的他后背生疼。
季北川激动的走了过来，两只手把着她的肩膀，“星儿，星儿是我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说过的，我会弥补你，你看我做到了，我让你活了。”
他的双手抓着她不断用力，深深扣着她。
连同双眸都充斥着血丝，红的骇人，“上一世我是无能为力，可我能让你回来，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该感谢你？”
盛星回高扬着下巴，话说的平静又淡然。
像是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之间没有美好的过往，更没有深仇大恨。
他只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新认识的一位曾经的好友。
“我活下来了，齐南国呢？那位因为你而战死沙场的将领呢？你以为复活了我，我就该感谢你，是吗？”
“不，我恨你。”
盛星回紧咬着牙关，才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话。
她又何尝不难过，因为她的错信，她失了国，失了命。
现在，却还是被他救活的。
“我恨不得用你的血去祭祀那些亡灵。”
“我恨不得让你重新回到那个地方，被千刀万剐，被众人唾骂。”
“我恨不得将你的头颅悬挂在边境城墙之上，让那些派你来的人好好看看，这便是细作的下场。”
她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可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了。”
盛星回的身，死在了齐南国的那场叛乱之中。
而她的神志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是苟活。
一个帝王，竟然只能借别人的身体来延续自己的命运。
她从不觉得自己应该活着。只不过让她自己去死，是万万做不到的。
还好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她要复仇。
盛星回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星儿，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可以弥补的，你给我一个机会。”
“好不好，让我弥补你？”
季北川强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小心的试探着，生怕自己多走一步，就会让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因为害怕，哭得泣不成声。
盛星回毫不留情地挣脱开了他的束缚，并且抱着手往后退了一步。
故意跟他保持着距离。
“星儿，你究竟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若是我死，你能像从前一样，把我当成你最重要的人吗？”
她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可心里却暗自想着，一个死，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她要的，是让他生不如死。
良久后，盛星回才开口询问，“你真的什么都愿意？”
“我要你全部身价。”
他没有半点犹豫地点点头。
盛星回立刻意识到，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他最看重的。
于是，她改口道：“算了，我不要这些。”
“等我想清楚了，再来找你。”
说完，她直接掉头离开。可却在电梯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从始至终，你都不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