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玉月珩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缓缓走出了书房。
一楼的厨房里煮着粥,这是他从认识她起开始有的习惯,无论在哪,厨房都要时刻备着粥,因为她有时胃口不好,动辄不肯吃饭。
玉月珩拿了一个托盘,从冰箱里盛出一碟小菜,把粥乘到砂锅里,又拿了勺子和碗,这才上了楼。
她还是保持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眼镜半阖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有丝丝凉风透过窗子卷了进来,把垂在她脸侧的刘海儿吹到了她的脸颊上,细细的,痒痒的。
景妤涵下意识抬手,有一只手更快地帮她把刘海儿拨了回去。
那只手指尖是冰冷的,动作是温柔的,却眷恋的停留在她脸上不肯离开。
景妤涵一颤,那人熟悉的玉兰香和体温尽在咫尺,这一瞬却让她觉得远在天涯。
众生皆苦,越麻木,越幸福。最痛苦的不是别人的利刃,而是自己活得太清醒,越挣扎,越深陷其中。
景妤涵忽然笑了,眼角蓄了泪:“玉月珩,你想好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我了吗?”
是继续用那副温柔疏离的面具,还是真实狰狞的一面?
玉月珩顿了顿,有些莫测地弯了弯唇角。墙壁上的射灯忽然亮了,映照出他如诗如画的容颜。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砂锅盖子盛了一碗粥,笑容温柔撩人:“先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景妤涵忽然直直坐起身,被他淡然的语气激怒,猛地拉过玉月珩,与他四目相对:“谁要看你这副鬼样子!”
凭什么他这么快就可以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凭什么它还能拿出这副温柔的表情面对她?
玉月珩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把碗放下,轻轻把她拥入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灵儿,恨我吗?”
“恨,恨不得让你把我受得罪都经历一遍!”景妤涵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刚到西岛时我也曾声嘶力竭地哭喊过,那种感觉似乎要把内脏全部抽离开身体,只会招来更多敌人。可是只有在哭泣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活着,呵呵,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濒临死亡!”
“那场车过之后,遇到你之前,我是死的,虽然我还活着。”玉月珩微微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说,“不信任任何人,不爱任何人,不好奇任何人,不让任何人观察我、介入我、剖析我......抛弃我!”
景妤涵愣了楞,明丽的水眸蒙上一层雾气。是啊,从前他的人生,一直在被抛弃。
“我想努力温暖我自己,却因此变得更加冰冷残忍,又是我放空自己,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无论我在做什么,我的心底充满了悲伤,时深时浅,但一直都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抬起头,冰凉的手指轻轻描绘她的眉眼,“西岛很让你痛恨对不对,很让你恶心对不对?只要你想,它明天就可以不存在。可是灵儿,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接受不了我这种人了?”
景妤涵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倏地掉下来。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会怎么做,知道他要去哪儿。
“别哭。”玉月珩用指腹抹去她的泪,将唇轻轻贴到她的眼睛上,“过去的事我无力改变,我能给你的只有未来。灵儿,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感情,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想过放手。”
“你想困住我一辈子吗?”景妤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攥着他衣领的手指微微发白,“玉月珩,我没有办法......我花费多少时间才从西岛走出来,才能不像个机器一样只知道杀戮。我用尽所有力气来到你身边,可是、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给我的......”
玉月珩闭了闭眼,眸子里的颜色逐渐加深,最终变成的金属般的冷冽光泽:“我是想困住你一辈子。你在天堂地狱里走了一遭,我又何尝不是?无论是十五岁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此生挚爱。”
“你喜欢的你爱的是那个十五岁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我,对于现在的我不过是爱屋及乌。”景妤涵摇头,纤长的睫羽在灯光下投影两弯漂亮的弧度,声音却悲戚而绝望,“你说我是你的光,可是我自己的人生都幻灭了,用什么来照耀你!”
却不想——
下一秒,玉月珩揽过她的腰,狠狠吻住了她。
景妤涵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得吻睁大了眼。玉月珩一用力,压着她贴到床头。
“唔……”房间里响起女孩子的反抗的声音,随后又被人死死镇压。
幽暗中,女孩子空出的手劈向男人的后颈,然而他的动作更快,轻而易举把她的手扣住。
“玉月珩,你疯了,你放开我!”景妤涵心里本就有气有怨,被他这样对待,顿时怒不可竭。
“你就是我的光啊。”他低哑的声音犹如来自海岸的幽暗的风,“灵儿,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忘了吗?嗯?”
“你想让我这么容易就忘记过去吗?”景妤涵红着眼眶,摇头,“不可能,我忘不了,永远也忘不......啊~”
“刺啦——”
上衣的扣子分崩离析,在地上轻轻跳动几下就没有了声音。
冰冷的嘴唇碰上她肩膀的肌肤,凉得景妤涵一颤。他从来都舍不得对她用力,最多就几个红印子罢了。他的牙齿咬破了她肩膀,立刻就见了血。
景妤涵下意识去推他,却挣脱不了,逃离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她甚至能听见血液流过他喉咙的声音。
不知多久,玉月珩终于放开了她。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甩上了男人的左脸,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见他精致的侧脸瞬见就红了起来,手指印清晰可见,一点血迹顺着他的唇角缓慢地流淌了下来。
景妤涵呼吸颤抖,轻声啜泣了一声她用了很大力气,他的脸一下子偏就过去,他没有动,时间仿佛被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头看她,左半边脸还是麻木的,他舔了舔嘴角的伤痕,替她拢了拢胸前的衣服。
忽然,他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随后凑近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几乎鼻尖都贴到一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肩膀上的伤:“如果这里留了疤痕,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