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回到病房的时候，赵警官和小警察已经离开了。
苏眠仍旧盯着天花板，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
陆时走到病床边坐下，沉默了半晌，才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眠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没听到陆时的问话一样。
可陆时知道她听得见。
“不相信我？”
陆时笑了笑，只是怎么看这笑意都带着浓浓的苦涩意味：“江封予把你托付给我了不是吗？”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等过两天江封予出来，我该拿什么给他交代？”
陆时的视线在苏眠的脖子上的纱布停留了一会，像是不忍心再看，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吗？”
苏眠好像心里有自己的计时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问这个问题。
好像除了这件事，其它任何问题都没有意义一样。
见陆时摇了摇头。
苏眠眼底的光暗了几分，这次倒是不再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而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时，闭上了眼睛。
陆时喉咙里的苦涩都像是要冲出来，几次张唇，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时视线猛的转向病房的门口，病房的门就被沈亦修一脚踹开了。
沈亦修满身的戾气，目不斜视的往苏眠病床前走。
陆时噌的站起来拦在了沈亦修跟前。
沈亦修脚步停了一下，眼底充斥着浓浓的烈火，紧紧的锁定苏眠，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陆时，一字一句道：“让开！”
“不可能！”
陆时心里的火气一点不比沈亦修少。
几乎在沈亦修出手的同时，陆时也迎了过去。
拳头相抵。
似乎都能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停手！”
赵警官虽然一早就料到了沈亦修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没想到沈亦修根本不听人劝，只问了一句苏眠在哪，直接就冲了过来，拦都拦不住。
“你们是不是都想被关起来！”
赵警官跑的气喘吁吁，气势却一点都不减。
招了招手，跟在身后的警察同样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上前把沈亦修和陆时分开。
沈亦修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看向苏眠的眼神阴森的恐怖。
陆时眯了眯眼睛，挪动了一下脚步，正挡在沈亦修面前，对上了沈亦修的视线。
四目相对，刹那间剑拔弩张。
赵警官喘了几口气，抬手在眉心掐了几下，留下深深的指甲痕迹，脸也不怎么好看。
“知道打架斗殴什么处罚吗？啊？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最轻处罚，没有造成对方轻伤及以上结果，也要受到十日以下行政拘留或伍佰元处罚款，一旦造成轻伤及以上结果，就涉及到故意伤害，根据伤情判刑。”
赵警官比划了三根手指，“三年上下有期徒刑。”
“还有……”
他指了指地板砖的方向，“如果涉及到公共场所，不论是否有人员受伤，都要根据情节的不同被判处五年上下的徒刑。”
沈亦修和陆时的目光噼里啪啦的放火花。
赵警官绷着脸，手里的笔记本卷成筒状，砰砰砰的在门上敲了敲，等沈亦修和陆时看过来的时候，呵斥道：“还打吗？”
这时，一名护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慌张的问：“谁是……苏瑜……家属？”
沈亦修面色一变，几个大步迈了出去，连忙道：“我是，怎么样了，醒了吗？”
护士摇了摇头，因为跑的着急，呼吸都不均匀，一句话更是断成好几句话才能勉强说完。
“病人情况……很不好，需要，需要家属签……签字……”
说着，护士把手机的几张纸一把塞进了沈亦修手里，沈亦修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脸色愈发的难看，拿着笔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这边签，麻烦您快点，手术室里还等着呢，不能耽搁太久，后果我们也承担不起。”护士一边催促，一边问道：“请问您和患者什么关系？”
“未婚妻，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沈亦修咬着牙，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只觉得满口的苦涩，眼底一片复杂。
笔尖刚触到纸张，护士一把从沈亦修的手里抢了回来，一脸的焦急，“未过门？就是还没结婚是不是？那不行啊，不具有法律意义，您还知道患者家里有其它亲属吗？直系亲属一类的，您这个不能签。”
笔尖在纸张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印记，沈亦修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唇瓣蠕动了好几下，沈亦修才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
苏振刚和钱艳芬早就死了。
苏瑜身边也只有他了。
如果他都不能签这个字，还有谁能来签？
护士顿时急的满头大汗，“这……究竟该怎么办啊，病人还等着呢。”
“给我！”
沈亦修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眼底翻滚着什么，对护士伸出手，见护士一脸状况外，一把从护士手中夺过那几张纸，大步的往病房里走。
陆时正在和苏眠说话，一扭头看到沈亦修，眸子一下子沉了下来，“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沈亦修根本不理会陆时，绕过床尾，一巴掌把要签字的纸拍在了苏眠跟前，在苏眠睁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压不住，“签字！”
“沈亦修，你疯了吗？”
陆时连忙过来拦，却见苏眠缠着纱布的手拿起了这几张纸。
沈亦修心里那口气还没松下来，苏眠看了沈亦修一眼，这一眼饱含了太多的情感，嘲讽，冷漠，厌恶，以及怜悯。
撕拉一声。
在沈亦修瞳孔地震下，苏眠笑着把要签字的纸撕了个稀巴烂。
“沈亦修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竟然想到拿过来让我签字？别说苏家户早已经和我没关系，就算是有关系，就算我还在苏家户口本上，你觉得我会签？我巴不得她赶紧死！“
“你！”
沈亦修接住飘飘飘扬扬的碎纸，手抖的不成样子，眼睛也猩红一片。
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狠狠的瞪了苏眠一眼，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苏眠眼神淡漠如水，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是吗？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