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哪举行婚礼?”
江封予侧眸看了苏眠一眼,忍住想要凑过去亲一亲的冲动,问道:“予眠?”
苏眠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认真的思考起来。
之前他们畅想未来的时候,苏眠说过很多不切实际的梦。
其中一条就是他们的婚礼。
说要找一个心形海岛,赚好多好多的钱,买下来,用她和江封予的名字命名,结婚的时候就在这里举行。
当时她也就是随便一说,根本没想到江封予在几个月之后,真的找到了这样的一个海岛,并且在求婚的时候,把它当作了聘礼。
名字叫做“予眠。”
既有江封予的予也有苏眠的眠。
另一层意思就是,赠予苏眠。
“挺好的,就予眠吧。”
苏眠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甜蜜和幸福。
江封予看了苏眠一眼,点头,“那就说好了,我们的婚礼……”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撞击声。
然后一具柔软的身体扑过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江封予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江封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真被人抬在担架上,担架在移动,天空依旧那么蓝,太阳依旧那么耀眼,可江封予却仿佛心空了一样。
“车头都撞成那样了,竟然还捡回来一条命,真是命大啊。”
“什么命大,这男的能活下来,全靠那女的,要不是那女的把他整个的护在身下面,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哎,你是没看到那女的,太惨了,那么粗的钢筋,直接插在脖子上,整个的穿过去了。”
“天啊,那人还活着吗?”
“活什么活,早就死了,当场死亡。那血流的,满车都是,造孽啊,听说那辆拉钢筋的车超载,又加上刹车失灵……”
周围乱糟糟的,江封予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担架晃啊晃的像是终于到了头。
江封予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嘴唇在动,在说什么,他却听不到。
“先生?你还好吗?”
男人像是一盘卡了的磁带被人按下了快退键,从担架的那一幕一直倒退到出事的那一幕,再到出事之前苏眠幻想婚礼的那张笑脸。
参与救援的消防人员不知道在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着什么,医生点头,对着抬着担架的人说了几句,担架又开始动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
江封予终于开口,沙哑的嗓音带着哽咽,“她还好吗?”
消防人员对上江封予那双通红的眸子,到嘴边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江封予又转向另一个消防员,还是同样的问题。
两个消防员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
意思已经明了。
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江封予情况很严重,救护车就停在路边不远处,等江封予上车就走,江封予咬牙艰难的从担架上翻到地上,膝盖先着地,磕的那一下膝盖骨都要摔碎了,好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哎,你……”
帮忙抬担架的消防员放下担架就要去扶江封予。
江封予咬着牙,腮帮子都在不停的颤抖,眼睛里的红血丝连成了片,像是已经发炎,红的吓人。
“带我过去……”
江封予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跪在地上,对两个消防员说:“求你们,带我过去,我老婆……我老婆还在等我。”
消防员哪里敢应,别说江封予现在的身体不行,就算是他身体没事,危险还没彻底排除,他们也不敢让他靠近。
“我们先送您去医院,这边一有消息,我们保证第一时间通知您,您看……”
“带我过去,求你们了。”
江封予差点咬碎了后槽牙,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颤栗。
他只是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这样苏眠出来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他了。
他不会离太近。
不会打扰到他们。
他的苏眠还等着被救。
伴随着机械声的停止,哐当一声,一大块车皮被仍在地下,砸起一大片的灰尘。
“出来了!”
伴随着这三个字。
江封予的眼睛也仿佛被定住了。
冰冷的空气在四周凝结,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原来痛到极致就是恐惧。
恐惧到牙齿都在颤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的发疼。
变形的车门被切割,钢筋被锯断,苏眠还保持着往下护着的姿势,一截钢筋插在驾驶座椅上,像是被钉在原地,脖子上插着剩下的一段,身上千挑万选的为了拍结婚证上的照片而定制的白色礼服裙都被染成了红色。
江封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或许也不是走,是膝盖跪在地上爬。
他颤抖的厉害,眼睛都不敢眨。
座椅上的钢筋再一次被锯断,只剩下了埋在苏眠脖子里的一段。
消防人员齐手把苏眠从车上搬了下来,放在担架上,盖上了白布。
江封予眼中蓄着眼泪,隔着一层白色的布直直的盯着。
那层白布那么薄,随便风一吹就能吹开,江封予的指尖却压着千万斤重,分不清自己是在往下压还是往起撩。
周围乱糟糟的,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江封予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其实他到宁愿自己现在立刻就失明。
失明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眼睛睁的时间过久,终于承受不住,好像轻轻一眨,眼泪就会滚落。
江封予咬牙憋气,最后只能扬起脖子硬挺着。
他的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不敢哭,也不能哭。
直到手中的白布揭开一角,单是那人垂在一侧的手指上的标志性戒指,江封予整个人从头寒到脚底。
轰隆——
一声巨雷落下,也把缠在梦靥中的男人救了回来。
真的是拯救。
江封予差点回不来了,他心里清楚的,他快要坚持不住了,死其实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窗外电闪雷鸣,房间里忽明忽暗。
男人靠在床头抽烟,脑海中还是没能从刚才的梦境中彻底抽离。
眼前白色的被子仿佛再次化作了蒙在担架上的白布,江封予紧紧的咬着牙,青筋暴起,脸颊唇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