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用两根手指强行掀开江封予的眼皮，对上江封予那双凉薄的眼。
一字一顿道：“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皮还是那个皮，里面的芯子却换了。”
江封予眉心一跳。
躲开了江封予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也遮住了眼底不明的情绪。
被枪打中的腿疼的几乎要失去知觉，掌心也全都是刺痛感，额角的伤口更因为被不干净的水冲洗，蛰的生疼。
可疼痛却让江封予混沌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手指在交叉的手背上轻轻的点着。
江封予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心里瞬间有了计划。
江酌盯着江封予看了半晌，似乎随时想把江封予披在身上的外皮扒下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还是不是从前认识的模样。
“我想你回到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江酌说，“是不是你死了，他就回来了。”
江封予猛的睁眼看向江酌，江酌的手已经捂住了江封予的口鼻。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少，大脑也开始晕眩。
耳朵里嗡嗡的响，周遭的声音似乎在慢慢的远去。
江封予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到最后慢慢的趋于平静。
江酌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的松开了手。
也就这么一瞬间，江酌猛的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置信，慢慢的看向自己的腹部。
江封予失血过多的脸已经泛着青白，眼神却是异常的凌厉。
唇瓣微动，江封予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正在这时，一枚红点闪过。
江封予猛的一低头，江酌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江封予抓在了身前，一朵血花在同一个地方炸开。
小姑娘等人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身后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不许动！”
周围的嘈杂声像是慢慢的退却。
江封予拖着满身的伤，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苏眠跟前，弯腰把苏眠抱了起来，低头把唇印在苏眠的鼻尖，温柔的近乎呢喃：“我们回家了。”
……
苏眠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江封予的帝景花苑别墅。
那个时候的帝景花苑还不是现在熟悉的装修。
江封予从身后揽着她，问：“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喜欢吗？”
苏眠点头说喜欢，梦里的她肆无忌惮的和江封予撒娇，江封予眼底是浓浓的无奈和宠溺。
她有种错觉，江封予会无限的包容她的一切。
“阿予阿予，你快过来！”
苏眠指着白色的墙说：“我想把你画的画挂在墙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都要！”
江封予沉吟了片刻，“这样的话，那我画的画可能不太够。”
“那你就继续画，一直画，画到以后你老了，再也画不动了为止。”
“这么压榨我的劳动力啊？”
江封予走到苏眠身边，捧起苏眠的脸，轻轻的亲了一口：“也不是不行，但是……”
“但是什么？”
苏眠有些不高兴，抬手在江封予身前戳了几下：“能给我画画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江封予捉住苏眠的手，有些无奈：“是是是，小的荣幸之至。”
苏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封予猛的抱起苏眠，苏眠因为失重，不得不双腿紧紧的夹着江封予的腰，吓的小脸一白，死死的搂着江封予的脖子，“江封予！你干什么！”
“画画！”
山川，雪地，绽开的红梅，还有冬日雪地里的潺潺流水。
一副画画完，江封予精神抖擞，苏眠却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一双美眸愤恨的瞪着江封予，满是哀怨。
江封予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袖扣，又仿佛恢复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君子。
男人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在苏眠头顶揉了揉，“累了就休息一会。”
苏眠是真的累了。
前一秒还在恨的咬牙切齿，后一秒眼皮子一耷，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江封予无声的勾起唇角，在苏眠发丝上落下一吻。
苏眠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梦里，梦中梦。
梦里的苏眠睡了，她却还醒着。
然后她看着江封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幅一幅的画。
按照梦里苏眠的意愿，一幅一幅的钉在了墙上。
重合在了当初她第一次去江封予别墅的时候，在房间墙上摸到的那些凸起的地方。
梦里的苏眠醒了。
她又回到了苏眠的身体里，感受着苏眠的感受，看苏眠所看，可她却完全控制不了身体，好像就是陪着这个身体重新经历一遍经历过的东西。
苏眠看着房间里的装饰一点一点变成后来她熟悉的样子。
直到看到江封予笑着把遥控器塞到了沙发缝隙里。
画面一转，江封予那张笑脸不见了，周围熟悉的家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江封予的办公室。
江封予坐在办公椅上，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坐在江封予的腿上，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
苏眠愤恨的冲进办公室，对上的就是江封予冰冷的仿若能够将人冻伤的眸子。
那张看不清的女人脸也变成了苏瑜的脸。
……
苏眠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医院。
雪白的天花板，熟悉的落地窗，还有窗外巨大的银杏树。
没有让她从美梦变成噩梦的苏瑜的脸。
“姐！你醒了？”
沈陌宸刚刚打了一盆水，打算给苏眠擦一擦脸。
对上苏眠弯起的眉眼。
手一松，水盆就掉在了地下。
沈陌宸也顾不上满地的水，脚踩在又湿又滑的地板上，差点摔个大跟头，仍旧不管不顾的往病床上扑。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苏眠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十天。
陆宴说苏眠求生意识不强，醒不醒的过来，要看她想不想醒。
沈陌宸一天一天的等，一天一天的失望。
他差点以为苏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眠想要伸手抱抱沈陌宸，却因为躺的时间过长，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小陌，别哭……”
“我没哭，呜呜呜，我是高兴！”
沈陌宸抬起头，用手背蒙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隙流出来，整个手背都湿了，他又换用手心挡，手心也挡不住，最后索性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