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香满楼天字号贵宾房内。
高立的门栏之后,两人并排而坐。
他们与比赛有门栏相隔,遂只能听其声,却见不到底下人群。
待一切归于平静,那正位之上的女子才放下手中茶杯,淡声说道:“没想到今日这诗词大会,竟这般有趣,人才辈出,真乃天佑我大梁啊!”
旁边的男子听闻,温和一笑道:“是啊,那魁首所做之诗,实乃绝句!这般才能,还不慕权势,真是少见!”
说完之后,又转过身来,看着身旁的女子,微微附身道:“这世间总有些真性情之人,可为自己心中所爱,摒弃一切,正如我对你的心思一般,公主殿下!”
祈宁公主一愣,面对林淮安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林淮安,也未等她有所反应,便接着开口道:“公主殿下,你我二人订婚已有半年之久,先前陛下说过,待我出使回京,便是我们成婚之时,如今……”
“淮安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祈宁公主打断。
祈宁公主站起了身子,神色有些僵硬地说道:“本宫前段时间去海城赈灾之时,险些死在海城,而今大难不死,还被封皇公主,这一切,实乃来之不易!”
“所以,本宫借着这个机会,为父王分忧,为百姓谋福,暂且,先不谈婚事!”
林淮安闻言,不由得一顿。
这话说的委婉,可拒绝意思已然很明显。
他抬了抬眸,看向祈宁公主,再度开口:“可是公主……”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不等他说完,祈宁公主便直接打断,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来人,摆驾回宫!”
侍卫相继离去,房中很快就只剩林淮安一人。
望着她的背影,林淮安眼眸微沉,拳头在身侧握紧。
另一边,翰林院内。
黄奎一入院内,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对赵无量说道:“老师,那草包今日不过是运气好,才险些赢了我而已,但就算他当了魁首,也不该对你如此无礼啊!”
“你可是陛下亲封的文仙,他算个什么东西?”
黄奎满腔愤怒,喋喋不休。
“好了!”
赵无量的脸色也不算好看。
被一黄毛小儿当众拒绝,这无疑是打了他的脸,冷哼一声说道:“有些成绩便自持清高之人,为师见的多了,栽几回跟头,便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黄奎还不死心,又上前几步,满脸不甘心的说道:“那老师,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了吗?那草包……”
“够了!”
赵无量一声冷呵,直接将其打断,眼神威严地呵斥掉:“若非为师今日出面,你必惹出大事,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学生知错!”
黄奎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做声。
见他这般,赵无量脸色这才好转几分,摆了摆手道:“行了,这初生牛犊,
自有人收,他猖狂不到几时!”
“等一月后的文典之上,他便知自己所见天地,有多狭窄!”
……
这诗词大会魁首的奖品,不过是些金银珠宝,江衍如今最不缺这些,所幸便让人运到了煤厂,交给小安子一并管理了。
随着煤厂的扩大,他们眼下已经占领了整座煤山。
其中生产厂房,库房,账房应有尽有。
小安子人生的聪明,脑子又好使,是个可造之人,于是,江衍专门派人去交了他算账,将这账房之事,交给了他!
他也做得很不错,这么久以来,从来没出错过!
而随着诗词大会结束,江衍也空闲了下来。
恰好遇上几个大晴天,这冬日暖阳最是惬意。
江衍正筹谋着寻个清净之地钓钓鱼,却不想计划还没开始,就被祈宁公主一声传唤止住了脚步。
来到祈宁公主房中,见她单手撑头,斜倚在贵妃榻上,秀眉皱起,似是遇到了什么苦恼的事情。
江衍微微一顿,疑惑道:“是何人这么大胆,敢惹公主皱眉啊?”
祈宁公主这才注意到江衍来了,坐正身躯,面色即刻严肃起来:“确有人惹本宫,可惜本宫还不能反抗,所以才叫来你,为本宫出谋划策!”
江衍如今为公主内史,出谋划策乃是分内之事!
加之海城一行,祈宁公主心底对江衍,也多了几分信任。
“哦?”
江衍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兴趣。
祈宁公主是什么性子,他是见识过的,杀伐果断,不怒自威,还有惧怕的人?
于是连忙开口询问道:“是何人?”
“本宫的母后,当今大梁国母,皇后娘娘!”祈宁公主一字一顿地说道。
皇后娘娘?
江衍又是一顿,原主的记忆即刻浮现出来。
当今皇后林氏,并非祈宁公主生母。
祈宁公主生母乃是宛贵妃娘娘,只可惜这位娘娘福薄,在生下祈宁公主之时,便撒手人寰。
皇后娘娘一辈子无子嗣,这祈宁公主被寄予她身下抚养。
但说是抚养,因是女儿,皇后娘娘从未正眼看过祈宁公主,只将她交给宫中老嬷嬷,便不闻不问。
因此,祈宁公主与皇后娘娘并没什么感情,平日也少有来往。
这些后宫之事,并非什么秘密,那原主进公主府许久,也听说过一些。
思索至此,江衍眼色变了变,看向祈宁公主道:“皇后娘娘是要公主做什么?”
祈宁公主点了点头,眉头再次皱起:“方才后宫传话,说明日皇后娘娘在凤栖宫举办了个家宴,邀请本宫参加。”
“她以前从不邀请本宫参加这种宴会,这次,应当是为了本宫与淮安公子的婚事……”
江衍一顿,再次想起来。
这皇后林氏,乃是丞相的亲姐姐,也就是淮安公子的亲姑母。
先前这祈宁公主和林淮安的婚事,也是她一手促成!
如今,莫不是为了催婚?
想到这里,江衍心头一滞,转头看祈宁公主那皱起的秀眉,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亮,下意识问道:“公主这是,不想与那淮安公子成婚?”
祈宁公主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一僵,像是心事被拆穿有些心虚,又扬起下巴,极力压抑住情绪。
“婚事是父王赐婚,早已定下,本宫只是不想这么快成婚罢了!而且……”
她还想辩解,江衍却笑了。
“足够了!”
他看着祈宁公主,目光灼灼地道:“只要你心中不愿,便已经足够了!明日宴会,我陪你去,有我在,无人能勉强你!”
这些话,从他一个内史嘴里说出来,当真是没有一点可信度。
甚至在旁人听来,还觉得荒唐可笑。
可不知为何,祈宁公主却信了。
她看着身前人的脸,看着他眉宇间皆是坚定,本浮躁的心头,瞬间如春风拂过。
说不出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