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如果信得过
满庭芬芳2025-07-02 19:444,088

魏旭阳来到餐厅的时候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餐厅人很多,现在饭吃了一半,顾客陆陆续续地走了,餐厅慢慢冷清下来。魏旭阳忽然觉得平日里喜欢吃的几样小食变得寡淡无味,是他心情变了吧,他是不能想起云霄的,什么时候一想起那个女人他的心情就会变坏,觉得到手的一件珍宝又平白无故地丢失了。

  有时候魏旭阳都有点瞧不起自己了,自己一表人才一个人,怎么就过不了她那一坎呢?在认识云霄的二十年里,他一直纠结于自己对云霄的情意是否是自己的单相思,这是他不愿承认的一件事。回国之后第一次遇见她时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难道我们之间一直是我一厢情愿吗?“

  这一次,云霄终于承认喜欢过他,可是喜欢归喜欢,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她说他们不合适。

  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又不合适呢?

  魏旭阳没勇气再问下去,云霄能说出曾经喜欢过他他已经很知足了,再问就显得自己更幼稚了,虽然她离了婚,但看到她身边的高远,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戏了,何苦还要自取其辱。

  去年暑假结束前,云霄和高远结婚了,他和他们夫妇成了朋友,有时感觉身心疲惫的他会去高远的农庄转转,和他们夫妇喝喝茶,聊聊天,心情就会好起来,这样挺好,失去了一个爱人,得到了两个朋友。话是这么说,可他内心深处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嫉妒,陪在那个静静女子身边的人如果是自己该有多好!

  虽然食不知味,魏旭阳还是把眼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在外面吃饭总是能吃多少就点多少,这是他的教养,即便在家里做饭吃,他也是吃多少做多少,他也从不吃剩饭。

  魏旭阳吃完了饭,朝远处正在擦桌子的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朝他走了过来。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哦!买单吧!“

  “先生,您消费了四十八元钱。“服务员看了看魏旭阳面前的餐具说道。

  魏旭阳从口袋里拿里钱夹,从钱夹里抽出100元钱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收了钱,让他稍等片刻,自己转身到吧台去结帐。

  魏旭阳收了钱夹,向对面的女子看了一眼,看到她仍低垂了头喝粥,桌子上的其他几样食品一直未动过。看这种情形,能把一碗粥喝完已是难事。魏旭阳在心里叹了口气,拿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起身向吧台走去。

  魏旭阳走到吧台时服务员正好结完帐,魏旭阳从他手中接过找回的零钱和小票,跟服务员道了谢,把零钱和小票顺手塞进裤子口袋,然后朝门口走去。

  到了餐厅门口他才发现雨下大了,怪不得刚才餐厅里的人走得那么快,虽然这样,餐厅门口的廊檐下还是站了许多避雨的人。

  从餐厅走到停车场有一段距离,会淋湿吧!也许过一会儿雨会停?魏旭阳犹豫了一下,又折了回来。他思索了片刻,仍走到先前的位置坐下。

  这样的一走一去竟然没有惊扰到对面的女人,她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抬。魏旭阳心想,她也或许是感觉到了,只是不想抬头,避免满脸泪水的样子被人看到尴尬吧,从自己点餐时她那不经意的一瞥,魏旭阳感觉到她像是一个敏感的人。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那女人的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魏旭阳的目光停留在女人的头顶,女人的头发多而黑,圆圆的发髻上插着一个天蓝色的簪子,簪子露在外面的一头看上去像是一个孔雀的造型,小巧而精致,就像面前这个女人给人的第一感觉。

  魏旭阳感到自己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对眼前的女人蓦地生出了一种好奇之心,他想多了解她一点。

  魏旭阳把右手伸进T恤口袋,他知道自已的T恤口袋里有一张名片,他把名片从口袋里面拿出来放在眼前,然后仔细地把名片的正反两面各看了一遍。他的名片是大麦色的,上面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银色细纹,名片的内容很简单,正面写着他的名字、职务、和联系方式:魏旭阳,Z大心理学系教授,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背面写得是工作室的的业务范围和地址。

  魏旭阳看罢,把名片放在桌子中间,然后轻轻地推至对面的女人面前,那女人显然吃了一惊,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魏旭阳。魏旭阳瞬间看到一张白皙的小脸,小巧挺直的鼻子,鼻翼两侧两行不断往下淌着的清泪。魏旭阳的心疼了一下,他是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流泪的,他父亲生前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对他母亲极是尊重、疼爱,这一点他像极了父亲。

  魏旭阳从桌子上的餐巾盒里取出几张纸向女人递过去:“我们以前通过电话。“

  女人放下了餐勺,从他手中接过纸巾轻轻地擦去了眼泪,说了声:“谢谢!“然后拿起魏旭阳的名片认真看了看,看着看着,脸就红了:“对不起,我想我那时候喝醉了。“看来她想起深夜给魏旭阳打电话那件事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呢?“

  “嗯,”女人犹豫了片刻道:“我开了个花店,地点就在这附近,应该是我店里哪个顾客把你的名片落在我店里了,我就收了起来,那天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就冒失地给你打电话了,实在不好意思。“

  魏旭阳沉思了一下,印象中附近好像是开了一家花店,名字好像叫“薇薇花坊“。“

  “没关系,我接待的都是心情不好的人。”魏旭阳认真地说。“你花店的名字叫薇薇花坊吗?“

  “是的。”

  “你后来怎么没再打电话呢?我还一直以为你会亲自到工作室来咨询呢?“

  女人的脸更红了,“我已经没事了,那天只是一时冲动而已,那天给你充的话费你怎么又退回来了,你们心理咨询师不是按小时收费吗?“

  “哦,我是不收费的,我开工作室主要是便于开展科研工作的,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吧。“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女人接着道:“您刚才不是结了帐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雨下大了。”

  “啊,雨下大了,我怎么回家呀!“

  那女人慌了,赶紧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你好,我要买单,麻烦你帮我把桌上没吃完的食物打包吧。“

  “好的,您一共消费了四十八元。“服务员熟练地说。

  那女人打开放在桌子上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花花绿绿、极具民族风情的钱包,从里面数出了四十八元钱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收了钱说“我去拿打包的盒子。“

  魏旭阳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就问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可以,可以,我叫孟若画,名字有点俗。“

  魏旭阳微微一笑,他倒没觉得这个名字俗。应当是名字的主人太自卑了,才会觉得自己一无事处,连名字都是俗的。

  “你带雨伞了吗?“魏旭阳问。

  “没有。“

  “那你怎么回家?“

  “那也得想办法回去啊!不能老在这儿等着。“孟若画一脸无奈地说。

  “这倒是,我也不能一直在饭店坐着,看来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得想想办法。“

  服务员拿了食盒过来打包,是魏旭阳熟识的一个小伙子,魏旭阳一边站起来给他帮忙,一边怀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小伙子,你们这儿有雨伞吗?有的话借来用用,明天一准还过来。“

  “有是有,“服务员犹犹豫豫地说:“就是有点旧、有点脏、有一处也是坏了的,但是还能凑合着用。你要用吗?”

  “拿来看看吧!”魏旭阳心想,总比没有强吧,多少能挡些雨。

  服务员给孟若画打好包,把装食品的袋子递给孟若画,然后去给魏旭阳拿伞。

  魏旭阳问正在收拾东西的孟若画,“你家远吗?打算怎么回去?“

  “我家在江山路,我坐公交回去。“

  “你怎么住那么远,干嘛不在离家近的地方开店?“语气里有责备。

  孟若画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雨下这么大,天也这么晚了,公交车不知道还有没有班次,出租车也应该不太好搭,如果你信得过我,我送你回去?”

  这话说得巧妙,不太好拒绝。孟若画抬起头诧异地看了魏旭阳一眼,然后小声说了句:“给您添麻烦了,谢谢!“就默许了。

  服务员送来了雨伞,魏旭阳接过一看,果然是有些旧、有些脏、还有一处支架坏了,伞布软塌塌地耷拉着,一看就是顾客不要了扔在店里的,不过,这种时候能有这个已经不错了,好歹能护着他走到停车场不至于成为落汤鸡。魏旭阳跟服务员道了谢,服务员特意交代他用过之后不用再还了,直接扔掉算了。魏旭阳答应过后招呼孟若画一起走。

  伞有点小,而且还有一处坏的地方,两个人实在是不够用,魏旭阳让孟若画在餐厅门口等他,自己一个人打着伞去停车场开车,一会儿开车到餐厅门口接孟若画。孟若画点头应允了。

  魏旭阳进了雨里就佩服起自己来,幸好有先见之明,没让孟若画跟自己一块儿去停车场,雨大得真是大,这把残疾了的雨伞连护住自己都略显困难。

  餐厅离停车场挺近,魏旭阳很快开了车过来。他接了孟若画,问了孟若画要去的地方,就驱车向目的地驶去。

  雨下得挺大,魏旭阳把雨刷调至最高档,但是前车窗仍是水淋淋的,没想到这种季节还下这么大的雨,魏旭阳印象里只有夏天才会下这么大的雨。

  雨下得那么大,魏旭阳不得不提起精神,专注地开车,孟若画也不言语,车里静得很,孟若画住的地方有些远,快到郊区了,大雨天魏旭阳不敢开快车,这么静下去也有点不自在。魏旭阳想起前几天才下了几首轻音乐,就打开来听。

  音乐响起,是日本新生代吉他指弹演奏家岸部真明的《奇迹山》。岸部真明的吉他演奏融入了日本传统音乐的元素,他的音乐真挚动人,魏旭阳非常喜欢听。他很快陶醉其中。可是孟若画却小声抗议了:“能不能换首曲子呀,这支曲子太忧伤了,感觉把我的心都揉碎了。“

  魏旭阳笑了,看来孟若画的确是个敏感的人,岸部真明的音乐的确有那种魅力,尤其是这首《奇迹山》仿若时间停止般了的心痛,魏旭阳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些自虐,好像很享受这种心碎。但是听了孟若画的抗议,他还是关了音乐,打开了收音机。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开到了孟若画若说的小区,魏旭阳对已经准备随时下车的孟若画说道:“雨挺大的,我把车开进去,把你送到楼下吧!”

  “不用,不用,已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了。“

  “没关系,反正已经到门口了,你给我说着路吧!“

  于是孟若画给魏旭阳指点着路线,汽车一路开到孟若画的楼下。

  下了车之后离单元口还有一点距离,魏旭阳把伞递给孟若画,孟若画推辞说:“不用了,就几步路而已,你一会儿也要用的。“魏旭阳却坚持说:“拿着吧,别淋湿了。“

  孟若画只好接过了伞,犹豫了一下说:“这把伞太旧了,要不你等一下,我上楼给你再拿一把?“魏旭阳同意了,孟若画下了车,很快地撑开了雨伞,然后又很快地消失在楼道里。

  魏旭阳忽然觉得很累,下午接待了四个咨客,又整理了很长时间的资料,原本该助理干的活他却都干了,没办法,因为助手小周的儿子生病了,而他又不是个不近情理的老板。

  雨还在下着,雨天开车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十八岁他就拿了驾照,但自从大学毕业前父亲死于车祸后,他开车就极其谨慎了。他决定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再走。雨已经下了一段时间了,也许很快就会停了吧!这样想着,魏旭阳就暂时给车熄了火。实在是太累了吧,不到五分钟,他竟然睡着了。

继续阅读:第四章往事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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