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阳一来到利海大酒店,远远就看见庄子同站在酒店门口等他。他心里一热,加快了步子,他和庄子同已经有七年没见了,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因为庄子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一副斯文、敦厚老实的模样。
庄子同也很快看见了手捧鲜花的他,像他一样快走几步,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激动的拥抱过后,庄子同调侃魏旭阳道:“这么大一束花,是送女朋友的吧,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好事了?“
“哪有什么女朋友,这花是送你的!“
“啊?这是什么情况,你我之间还用送花吗?有没有搞错!“
魏旭阳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有个熟人是开花店的,我也是想照顾照顾她的生意。“说着,把花递给庄子同。庄子同一边接了花一边笑道:
“原来如此,开花店的是个女的吧,莫非你小子看上人家了?的确,你也年纪不小了,早应该成个家了。“
“是女的倒是没错,不过我可是没别的意思,只是她也算是我的咨客,境遇看起来不是太好,反正打算送你份见面礼,想着你也不介意送什么,就买了束花。你还小子小子叫我呢,咱们都是中年大叔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也成大叔了。“庄子同情不自禁地感叹。
说话间庄子同带魏旭阳来到了酒店的电梯前:“我先带你上去认个门,把花放下,然后咱们就下来吃饭!“
“好。你是第一次来Z市吧,晚上我带你尝尝Z市的特色美食。“
“不用麻烦了,咱们就在利海吃吧,我这几天工作安排的很紧凑,有点累,不想再跑远了。”
“好,听你的。”
魏旭阳点头同意,他和庄子同留学时在一起同吃同住过,两人没啥客气的,他也知道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尤其是像庄子同这样有名的专家,更是不得闲。
两人上楼放了花就很快下来了,他们在利海大酒店的餐厅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服务员送上菜单,魏旭阳打开菜单看了看,毕竟是五星级的酒店,当地的特色美食竟然大多数都有,魏旭阳便按自己的喜好点了几样,然后把菜单递给庄子同。庄子同说:“看你点的已经不少了,我就不点了。”说着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服务员便袅袅婷婷地走了。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回国的事?“服务员一走开,庄子同便探身问道。
魏旭阳沉思了一下,自己回国前后似乎是没和庄子同联系过。
“我好像是没告诉过你我回国的事,你是怎么知道我回国了?“魏旭阳真有点好奇了。
“是周子涵告诉我的。”
“你遇到子涵了?”
“不是偶然遇到的,是她来找我的。”
“她抑郁症又复发了吗?“
“没有,但是她自己很担心。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回国之后肯定多少有些不适应,所以她经常去找我聊天。“
“哦,不是抑郁症复发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也挺希望她能跟我一起到Z市来,但是她不肯。“
“子涵太倔强了,自尊心也太强,你们两个归根结底是不合适的,这也是我一直遗憾的一件事。”
魏旭阳苦笑了一下,他又何尝不遗憾呢?和周子涵在一起虽然不是始于爱情,但是同居了三年,情分还是有的。回国之前,他向子涵提出了想和她结婚的愿望,虽然明明知道她同意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求了婚。异国他乡,一个女孩子陪伴了他三年,无论如何,他是感激的,他不能不声不响地回国,他得给子涵一个交代,虽然对方未必需要。
不出他所料,周子涵拒绝了他,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婚姻之于她,不仅是合适,还需要爱情,她爱过,所以更不愿将就。其实魏旭阳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所以周子涵的拒绝让他如释重负。
虽然没能走到一起,但两人还是同时回国了,只是他们选择留在不同的城市,周子涵学的是法学,她选择去北京做一名律师,而魏旭阳选择留在他母亲身边,母亲是他最敬重的人,当初选择心理学,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和周子涵是坐同一个航班回国的,分手的时候两人都有点依依不舍,约定等到四十岁的时候如果都还没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就凑合着在一起过算了。可是魏旭阳心里明白,这一天恐怕是不会有了,其实当初两个人走在一起的原因也不过是留学的生活枯燥而乏味,需要找个伴打发寂寞的日子,而他们又恰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久了,早已彼此熟悉适应了对方,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一旦分开有了各自的生活,情分自然就淡了。
来餐厅就餐的人并不多,没过多久服务员就送上了一道菜,这道菜叫炸咸食,魏旭阳只知道这道菜是用白萝卜切成丁后轻轻裹了层粉炸成的,至于具体的操作流程他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道菜吃起来外焦里嫩,非常可口,当然这道菜最适合趁热吃。服务员把菜放下,报了菜名之后离开,魏旭阳打开一瓶啤酒,给庄子同和自己各倒上一杯,然后放下酒瓶说道:“子同,久别重逢,我们干一杯!”
庄子同举起杯,和魏旭阳的杯子碰在一起。
服务员把菜陆续送上来,庄子同和魏旭阳开始边吃边聊。
“子同,你回国六七年了,怎么还没解决个人的终身大事?”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是个独身主义者?”庄子同苦笑道。
“我一直当你说得是玩笑话,难道你当真打算独身?”
“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四五年,你觉得我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我知道你是个严谨的人,但是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不管是从心理的角度还是生理的角度,你觉得这种选择像话吗?”
“是有点不像话,但是我有难言之隐,既使结婚也是害人害己。”
看来再往下说可能就要牵扯出一些个人隐私了,魏旭阳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虽然他的工作正是常常需要倾听别人的隐私,可是现在坐在对面的人是他的朋友,既然当初他选择了不说,自己就有义务配合。
“我明白,你是个理性的人,不管怎么选择一定是有理由的,我能理解。”魏旭阳连忙接口。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那么你呢?回国之后有没有遇到合适的?”
“我回国还不到一年,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学校教学工作和工作室的工作也才刚步入正轨。虽然一直没有心情考虑婚恋问题,但也没少相亲,不过没遇到合适的。”
“那花房姑娘呢?”
“什么花房姑娘?”
“不是你下午买花的地方吗?为了照顾人家的生意,给我一个大男人送束花。”
“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只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帮帮她罢了。”
“是吗?不过那花房姑娘对花确实挺有研究的,我喜欢那束花。”
“喜欢就好,可别多想,误会我!”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庄子同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安排,魏旭阳也还要做场学术报告,两个人饭后便作别了。临别时约好庄子同回北京时由魏旭阳送一程,两人再见个面。
作别庄子同,天已经黑了,魏旭阳开车行驶在华灯初亮的街头,感慨万千。
周子涵是庄子同的同乡,也是学妹,她到美国留学的时候庄子同已经毕业打算回国工作了,庄子同就把同乡的周子涵介绍给魏旭阳,希望两个人今后能互相照应一下,那时周子涵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庄子同就顺理成章地把房子转租给了周子涵,于是周子涵就成了魏旭阳的合租者。
周子涵是个可爱的姑娘,五官清秀,身材娇小玲珑,个性也比较随和,在人前比较爱讲话,经常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调节气氛,看起来是一个挺容易接近的人,可相处久了才发现其实她心思挺重,是个挺坚强、挺不容易的姑娘。
两个人合租了一年之后魏旭阳才发现周子涵是个抑郁症患者。说实话,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交流的机会并不多。周子涵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在美国留学虽然申请有奖学金,但是交了学费之后就所剩无几了,所以课余时间都用在打工上了,她兼了好几份工,忙得和魏旭阳即使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很少见面,通常也就每天一早一晚打个招呼而已。魏旭阳自己上学时也是打了好几份工的,他深知周子涵的辛苦,所以自觉得把房间打扫的任务承担下来,有时在家做了晚餐会给周子涵留上一些,毕竟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又是庄子同的同乡,又是一个女孩子,异国他乡不容易,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
那是合租一年之后的一个晚上,周子涵很晚还没有回来,魏旭阳正担心着,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可打电话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她打工餐馆的老板,原来周子涵晚上和一位客人发生矛盾,冲动之下竟然大打出手,不但把餐厅弄得一团糟,还把客人打伤了。
魏旭阳大吃一惊,在他眼里,周子涵一向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怎么会和人打架呢?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想到这里,魏旭阳抓起桌子的皮包钥匙就往外跑。
等他一路飞车来到周子涵兼职的餐厅时,餐厅已经打烊了,推门进去,只见周子涵头发蓬乱地埋头坐在餐厅的一角,餐厅的老板远远地坐在收银台后面对她怒目而视。看见魏旭阳走进来,餐厅老板把目光投向他:“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
“不好意思,我是周子涵的朋友,刚才您给我打过电话。“
“哦,你是周子涵的朋友,你来了太好啦,今天miss周突然疯了,结帐时因为顾客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就跟顾客发生口角,还打了起来,把顾客打伤了,餐具也打坏了很多,幸而顾客伤得不重,我道了歉,又免了客人的餐费才算了事。现在miss周谁都不理,又躲在角落里不肯走,我正拿她没办法,你赶紧把她带走。”餐厅的老板是个高大的女人,说话语速极快,对着魏旭阳叽里呱啦地一顿抱怨。魏旭阳先表示了歉意,然后疾步走到周子涵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子涵,你怎么了,没有受伤吧?“
周子涵闻言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眼泪“哗“地流下来。
魏旭阳心疼地把她拉起来:“没事啦,我们回家吧!“
周子涵点点头,任由魏旭阳拥着离开了餐厅。
魏旭阳载周子涵回家,周子涵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直到到家也没醒过来,幸好她娇小玲珑,魏旭阳就没叫醒她,把她抱回家安顿她直接睡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等明天再说吧,今天就先让她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