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手机响起，是于珊。
“陈青，周浩因身体原因，住进了医院，温凝安已经正式到任代市长。”
“因为周为民？”
陈青眉头紧皱，追问了一句，这又是一个突发的事件。
“具体原因不清楚，纪委那边口风现在还很紧，张伯伯也没透露任何消息。”
“那就别去打听了！”
陈青叮嘱道，“没必要为身外的事，给你自己找事。”
“嗯，我知道了！”
于珊语气忽然加快，“去开会了，应该是宣布温凝安代市长的决定，回头再联系。”
电话挂断，陈青胸口一股寒气上涌。
还没等他凝神静气，张海燕再次敲门进来，“书记，监督联络组工作结束的通知发下来了。”
监督联络组撤消是一个早有预计的通知，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和周为民被双规，周浩忽然生病住院，温凝安紧急接任，联系到一起，临州的天真的变了。
手中关于刚才吴文透露的猜测在手中越发的滚烫。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再起，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发来，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下午三点，老地方。
陈青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的信息，发信人尾号四个4！果然是王莉。
从昨晚到刚才的，这一连串变故让这条短信的分量变得不同寻常。
他沉吟片刻，回复道：“现在，下午没时间，开发区附近春燕茶楼。”
十五分钟后，陈青已在茶楼包间里静候。
令他意外的是，不到十分钟，王莉就出现在了门口。
今天的她与往日不同，脱去大衣后是一身利落的羊绒衫和长裤，依然紧紧的包裹住她丰盈的身躯。
妆容淡了许多，反而显得比前两次见面时更年轻几分。
她没有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在陈青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名单我核实过了。”
陈青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打破沉默，“我时间有限，直说吧。”
王莉唇角微扬：“今天就要公布其中一位了，你应该已经知道。”
陈青没说话，手中小巧的空杯空转着。
见陈青不语，王莉继续道：“周为民倒台是必然，但周浩的病，半真半假。”
“就这些？”
“当然不止。”
王莉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到现在，陈书记有没有觉得和我合作的信心更浓了？”
“与虎谋皮。”
陈青淡淡评价。
“母老虎也没那么可怕。”
王莉轻笑，“要不然我们家老刘不早就死翘翘了！”
陈青眼神忽然婉转了许多，故意侧头看了王莉的打扮，上上下下就像是扫描仪一般，直到王莉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他才收回目光。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看来刘建明胆子不小。”
“陈青，我说过了，我也可以为你所用，也可以......是你的。”
“你，不够。”
陈青摇摇头，直截了当地否定。
王莉所说的信息太直白，甚至透着一种急于炫耀的迫切。
刘建明是周浩一手从浦口区调到市财政局支付中心的，要是周浩真出事，刘建明的结果能好到哪儿去？
王莉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意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陈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反悔？”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陈青的声音不高，维持着正常的语气，但语气却非常的笃定，“老子不吃这一套。”
王莉被这话震得心头一紧，语气放缓：“你说的要求，我都做到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王莉被这低声的反驳震得心头一紧，语气放缓，“你说的要求，我都做到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身后是谁？别给我说是刘建明，他没那个能力？”
陈青一语直接击中要害，“前面还说他还有用，转头就把人给卖了，他，毕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贪字，形容男人最合适。”
王莉妩媚的一笑，“哪有女人甘愿把大好的青春交给一个年龄足以做父亲的老男人？”
“这话，你也可以说你自己，哪有年轻男人会要一个中年女人？”
“你！”
王莉被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荡起一阵诱人的波涛。
但随即她就强行稳定了情绪，“我其实没那么老！”
“那又如何？”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王莉败下阵来：“陈书记，实话实说，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
“这与我无关，上次我就说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刘建明十年前就不能人事了，而我，六年前才嫁给他。”
王莉忍怒道。
“老处女而已。”
陈青丝毫不动摇的反讽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莉咬牙，“我是说他明知自己不行，为什么还要娶我，你不觉得奇怪吗？”
“继续说。”
“我能让他在国外的儿子安稳过完一辈子。”
王莉似乎很无奈地亮出部分底牌，“王家在浦口区的市政项目不少，往来的账目我手中已经掌握了很多。”
“都与我无关。”
“当然有关！”
王莉辩解道，“未来临州的金融中心、王家的产业、刘建明的家底，通通都在我手上，你随时可以使用，我能帮你运作，为你铺就政绩上升的阶梯。”
陈青看着她，不置可否。
有黄池、周浩、柯洁这一帮兄弟在，他何须王莉的钱财？
王莉闭上眼，旋即又睁开眼笑了：“陈青，你真是我见过最难搞的人，油盐难进，但越是这样，我越感兴趣。”
“周为民的举报是我送的料。”
她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冰冷的得意，“当然，举报人不是我，具体是谁，陈书记就别打听了。”
“为什么？”
“周为民贪得无厌，倒台是迟早的事。”
王莉指尖轻划桌面，“我只不过是顺手推了一把，顺便让石盘峪那块地，在有些人眼里变得更'特别'一点。”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青：“官方不会通报征地细节，但王家会知道，周为民是为了石盘峪才栽的跟头，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那地方真的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值得一个县委书记冒险？”
陈青心中了然！王莉这是借刀杀人，周为民至死都不会明白，自己被一个女人当成了她报复王家的一枚棋子。
“周浩呢？”
“你不觉得他们都姓周，只是巧合？”
王莉意味深长地反问。
陈青轻哼一声，忽然想通了什么。
王莉显然高估了自己。
周浩能病退并迅速完成交接，恐怕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那些就业硬指标的考核，不过是上面的手段，周浩自己都没察觉，却阴差阳错地被自己的努力勾勒全局就业指标而破坏了。
这样一来，反而给了周浩体面退场的机会。
要说感谢，周浩最应该感谢的是自己。
这王莉，竟以为这是她的功劳，还在自己面前故作高深。
最初的震惊过后，陈青反而松了口气。
若王莉真能动摇周浩这个级别的人物，当初又何须下嫁刘建明？
不过，这女人审时度势、抓住机会的能力确实出众。
趁大家心神不宁时来冒领功劳，却也在陈青面前暴露了她的焦急心态。
甚至刚才他暗示刘建明可能受牵连时，王莉那不在乎的表现，也是因为她知道刘建明根本不会出事。
周浩的病退是个体面的借口，意味着即便有问题也不会深究。
既然如此，刘建明又怎会受牵连？
今天若是稍有不慎，他就会成为王莉下一个操控的目标。
“王莉。”
陈青冷笑，“你就不怕玩火自焚？”
“怕？”
王莉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该怕的是那些亏心的人。”
“你违法的事做了不少吧？”
“我承认有。”
王莉毫不回避，“但都不致命，将来或许还能靠这些资料戴罪立功。”
“比如我今天一脚踏进，以后随时就会成为你手中立功的筹码。”
王莉浅浅一笑，“我怎么会舍得！再说了，人家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你了......”
陈青指间茶杯骤然停在半空，一松手，啪的一声掉在了红木的茶桌上，发出脆响。
“把纪委当刀使，把自己丈夫当工具，你的话有几句可信的？”
王莉看着陈青猛然抬起的头，还有在旋转的茶杯，“陈书记，我是诚心与你合作，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别给我玩这套，我可不是好人！”
陈青扶正了歪斜的小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