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母亲告诉你，石盘峪有金矿？”
陈青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淡，但其实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撼，在他心底掀起了远超表面的波澜。
甚至超过了他最初对王莉是否也是重生者的怀疑。
如果石盘峪真的存在具有开采价值的金矿，那根本无需等到未来市场惨淡出现，云栖谷项目就必须立刻中断。
但这样的结果，并非陈青真正想要的。
让万仙仙因不可抗力而失败，惩罚太轻了。
他要的不是意外，而是她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
王莉被陈青这副云淡风轻的询问，再次打乱了阵脚，她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失落，随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陈主任，我就敞开告诉你吧！显示我诚心与你合作。”
“诚意？”陈青轻笑一声，笑容里没什么温度，目光虚虚扫过她，“这东西，可不是靠嘴说的。”
他指尖在空气中微微一点，方向隐约对着她心口，“人心，最难测。”
“等我说完，您再判断不迟。”王莉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些许，像是破罐破摔，也像是孤注一掷。
“我母亲，马嘉兰，出生在石盘峪马家沟，当年也是矿业大学的尖子生，大三的时候，我外婆去世，她回来奔丧，挖坟的时候，带出来几块矿石。”
“当时没在意，等外婆的丧事办完，她才觉出那几块石头不寻常，很像是金矿，她带着样本回了学校，甚至说动了一位老师，专门来石盘峪勘探过。”
“满怀希望而来，最后失望而归，整整三个月，他们踏遍了石盘峪，得出的结论是，最大矿脉的含金量也不过0.1克每吨，连石盘峪那个水库的水质样本，含金量都微乎其微，远低于任何对人体或环境有影响的阈值。”
“既然如此，王家怎么可能不知道？”陈青提出质疑。
每吨矿石含金量低于0.5克就基本没了开采价值，王家岂会做这种赔本买卖？这含量，对文旅项目来说，反倒是个不错的噱头。
“我会让他们相信这里有的。”王莉眼中掠过一丝狠厉，“我母亲的遗物，包括她的日记，一直在我手里，王家那老头，知道我母亲有写日记的习惯，只要！”
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我不慎让日记意外地被他们看到，再把里面的关键数字，比如把0.1巧妙地改成2.01，或者更高……贪婪会蒙蔽他们的眼睛，他们会以为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金矿，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狠辣，陈青忽然觉得，自己对万仙仙的手段是否太过温和了些。
这才是复仇该有的样子。
至于她为何对王家有如此深的恨意，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的成长经历，可想而知。
若王家真的利令智昏，一头栽进这个王莉设下的陷阱，确实有可能不得不放弃金融中心的项目。
但他们是否真敢胆大包天到私挖金矿，还需谨慎评估。
还有时间点，也要把握得好，王家才会陷入必须要做出选择的绝境当中。
不过，这个金矿的消息本身，倒是一个潜在的筹码，未来只要抓住合适的机会重启云栖谷项目，倒是个很不错的文旅概念和噱头。
陈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包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信息的价值毋庸置疑，但王莉的动机是不是单纯的仅仅为复仇？以及这背后的可能存在的风险，他需要权衡，这个女人，危险，却也有其独特的用处。
危险在于，也许是刘建明的影响或传授，她能精准打出举报信结合舆论的组合拳，对体制内的游戏规则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和运用能力，其狠辣与果决远超他最初评估。
用处也在于此，她对王家内幕的了解，以及这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劲和谋划能力，还有利用刘建明特殊的身份获得的官场上的信息来源，正是黄池所欠缺的，若运用得当，或可成为他手中一把窥探隐秘、处理暗事的利刃。
但驾驭这样一条毒蛇，要把这个危险的女人掌握在手中，本身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陈主任，”王莉的声音将他从思忖中拉回，“您愿意和我合作吗？”
陈青缓缓摇头，“你所说的这些，对我而言，价值有限，金融中心的项目，我不会去插手，我知道你想说刘建明能在资金方面提供便利，但那是商业行为，我不便介入，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笃定，“我不缺钱。”
“至于云栖谷项目和王家，对我而言，我就更没必要去干涉和得罪了！”
王莉有些急了，“陈主任，日后只要您有需要，我必定全力以赴！我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和盘托出，甚至不怕您转头告诉王家，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吗？”
“我说了，诚意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陈青依然不为所动。
王莉贝齿轻咬下唇，似乎经历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几秒后，她像是豁出去了般，压低声音：“陈青，只要你答应合作，我……我可以做你的情人。”
话音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音。
“呵呵，”陈青嗤笑一声，带着几分戏谑，“大姐，找情人还要找比自己年龄大的吗？你是在搞笑吗？”
他话说得直白，不留情面，也是事实。
对于王莉，她的确是少有的懂得，也敢在他面前放肆诱惑的主。
重生的他，其实对年龄还真没有这具二十多岁身体该有的想法。
只是，他必须要让王莉清楚。
一个女人如果用身体作为交换条件，这样的交易最为低级脆弱，绝非长久之道，更不可能是合作。
哪怕是相互利用，早晚也会出事。
“但是……”
“打住。”陈青打断了王莉的话，“你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之间，目前我看不到任何可靠的合作基础，明白吗？”
“可我这个人，偏偏就不爱吃甜瓜！”王莉像是赌上了所有，眼神决绝，“只要您愿意助我搞垮王家，我以后的一切都是您的！包括刘建明！您想要做什么，我们都能为您所用！”
陈青听懂了，她是暗示自己能完全掌控刘建明。
从接触看，他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但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王莉，从表面看自己是根本无利可图，只有一个未知的未来的承诺。
“王莉，”陈青抬起头，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先前那点戏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说的这一切，核心都是为了你自己，对我而言，有什么实质好处？为你报仇，我却要承担无谓的风险和损耗，你这不是在谈合作，是在试图空手套白狼，是在拉拢和利用我！”
王莉神情一僵。
她没料到陈青如此直白地将她的心思剥开。
之前她还真没想过与陈青的会面一开始就让自己很被动。
而且所有预设给出的条件，在陈青面前都仿佛一文不值，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陈青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合作。”
他语速不快，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的传进王莉的耳中。
“临州市马上换届，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哪些会动，哪些会升，我需要一份名单，不需要多，关键岗位的主要领导就行。”
他盯着她的眼睛，“十天内，如果你能摸清楚，并且事后验证无误……那么，我或许可以考虑，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帮你做局，让王家心甘情愿地跳进云栖谷这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