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的最后，陈青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你那些举报、舆论的小把戏，尽管试试，看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空气仿佛一瞬间就凝固了！
王莉的脸色白了又红，陈青看似给了选择，实则划下了道。
想合作，就必须先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
继续搞小动作？她心里清楚，那或许能给陈青添点堵，但绝对伤不了根本，反而会彻底断了自己的路。
就算是最后让陈青离开了现在的岗位，她得不到什么，陈青的损失不过就是一个岗位。
银行卡上的金额，足以让陈青可以活得很舒爽。
“你……你要市领导变动的消息做什么？”王莉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份投名状，一块合作敲门砖。”陈青语气淡漠，“证明你有被我利用的价值，否则，你凭什么坐在我对面谈条件？”
“钱，女人，我都不缺。”他目光扫过她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我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名誉对我也没什么用！”
他在暗示他需要的是更深层、更隐秘的东西，而王莉若连这都搞不到，所谓的合作根本无从谈起。
如果王莉能做到，而自己需要什么，她根本弄不清楚，以后的合作自己才能掌握主动权。
王莉感到脸上一热，是他目光扫过的错觉。
她木然地坐在那里，先前的那点孤勇似乎被抽空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陈青的意思了。
从他阻止西乡苑那套房交易就能看出，这人做事有他的原则和底线，不会无缘无故害人，但也绝不会任人拿捏。
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做法，也是今天她原本计划色诱或者利诱陈青想要合作的前提。
她原本的计划！先敲打再利诱！彻底失败了。
形势逆转，她反而落了下风，甚至有把柄落在了对方手里。
始料未及的结果，始料未及的被动，让王莉败下阵来。
一种无力感席卷而来。
王莉眼中光芒剧烈闪烁，最终沉淀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好！陈主任快人快语！十天内，我给你消息，但我有两个底线：第一，刘建明现在不能倒，他的位置还有用，我希望不会因为你的原因让他受到影响，第二，合作归合作，你不能借此要挟我，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陈青看着这个女人眼中燃烧的执拗火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只要他在规则内不乱伸手，至于要挟？”他轻笑一下，“我没那么无聊。”
协议达成，空气里紧绷的弦却并未放松。
王莉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连忙拿起酒瓶想给他倒酒。
酒杯却被陈青翻过来扣在桌上，“吃饭，我开了车。”
这顿饭吃得很快，不过十分钟便结束了。
离开云顶轩，临州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刺骨的寒意让陈青微微眯了下眼，却也让纷杂的思绪瞬间清明。
坐进车里，发动机低鸣的声音尚未停稳，手机便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万仙仙的名字。
陈青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两秒，直到电话即将挂断，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工作后的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万仙仙刻意放软，带着亲昵甜度的声音：“陈大书记~终于肯接人家电话啦？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刚处理点事情，正要回去，有事？”陈青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语气平淡。
“哎呀，老同学嘛，关心下你还不行？”
万仙仙咯咯笑了两声，随即转入主题：“是这样的，咱们班几个老同学凑一凑，想年前聚聚，叙叙旧，大家伙儿都说，你这大红人肯定没空，我就说，谁面子能有咱陈书记老同学的面子大呀？日子还没定呢，就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时间，地点，都由你定！够意思吧？”
她语速轻快，像抛出一串糖豆。
陈青的嘴角无声地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同学聚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要把主动权交给自己？
“心意领了，不过年底开发区事太多……”
“陈青，别忙着拒绝。”万仙仙再次把声音也变柔了一些，“时间都还没确定，要不，看你哪天有空就定哪天，我保证就是吃个饭，你要不想喝酒就不喝！”
她几乎是在低声下气地请求。
万仙仙这般作态，让陈青嘴角无声地弯了一下。
前世的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舔狗哪儿有什么好命！
他故作沉吟了一下，“再说吧！都有哪些人？其他同学也有自己的事！时间未必好凑。”
“你放心，我来协调，他们不会知道是迁就你的时间，就咱们那几个熟悉的，王景啦、谢胖子啦、李茜、黄池……”
万仙仙这话前后矛盾，陈青立刻意识到，这局恐怕就是她为自己组的。
因为像这样的事，黄池居然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不应该的！黄池若知情，早该告诉他了。
但听到王景的名字，他心中一动。
这不正是侧面了解王莉及其王家背景的绝佳机会吗？
王莉早年的信息被王家刻意掩盖，黄池查得艰难。
王景作为王莉的侄儿，或许能透露出些有用的东西。
毕竟，刘建明新上的位置敏感，王家对这个女婿/妹夫，态度应当不同。
王景现在又在体制内工作，对这个姑父和姑姑怕也不敢像长辈一般轻视。
他在万仙仙报完一串名字后，故意停顿了几秒。
“既然老同学都这么给面子……”在万仙仙明显变得紧张的呼吸声中，他声音里适时地掺入一点被盛情难却的无奈，“后天吧？后天晚上我应该能抽出空。”
“太好啦！”万仙仙的声音几乎是雀跃着拔高，“那地点就定春和居怎么样？环境好，也安静，适合聊天！我记得……咱们还没有一起去过呢，始终是我心里的遗憾。”
她巧妙地提起那个带着特殊意义的地点，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春和居！这是他们大学时候，陈青多次说要带万仙仙去吃饭，但万仙仙总是各种理由推脱而没有去的中餐厅。
她选在那里，意味不言自明。
“行，就那儿。”陈青答应得干脆，声音听不出喜怒，“后天七点。”
“好嘞！一言为定！我们都等你啊，不准放鸽子！”似是生怕他反悔，确定了陈青要参加之后，万仙仙飞快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陈青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万仙仙的名字逐渐暗下去，仿佛看到一条伪装成柔顺小鱼的鳄鱼，正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嘴。
万仙仙上次被陈青不咸不淡对待，碰了个软钉子。
陈青很清楚，她并不甘心，心中还是存了一些想法。
在医院里他来找自己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就证明，她始终不信陈青能彻底放下了她。
虽然平时不往来，甚至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关联，但第一次到开发区，陈青就主动的报出了云栖谷开发的前景方向。
第二次是住院的时候，万仙仙拿着最初的方案来，陈青在病床上也帮她很认真地重新评估和写出了新方案的纲要。
正是凭借陈青的思路，她才能在文旅局挂牌时拿下副科实职，主管一个科室。
这个年纪，这份成绩，对未来的展望，已经在万仙仙的心里萌生了更大的期望。
而陈青无疑比她走得更快，更顺，她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放手的。
正如前世她需要陈青出力的时候，嫁给陈青这样的条件她都能说得出口。
春和居……陈青的指尖在冰冷的皮质方向盘上点了点。
果然，他无声地冷笑一下，万仙仙那点心思，在他面前如同透明。
春和居……王景……
那就去。
万仙仙的目的绝不单纯，但春和居这个局，他倒是要去会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