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错,徐教授确实已经去世了,八年前就去世了,还连同他的女儿一起。”许默泡好茶走出来,替方琪回答说道。
徐恕不敢相信,他惊愕道:“不应该啊,我来之前就大概算过堂哥的年纪,他不可能这么早死的。”
“他不会老死,难道就不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死的?”许默反问他说。
徐恕闻言,眉角一皱,细细一想,说道:“难道,堂哥是死于意外,应该不太可能吧。”
许默给他倒好茶,把杯子放在小茶几上,点头道:“他的死也不应该算是意外吧,可以说是他自己作死,非要去找什么离人村里的贵妃墓,结果找是找到了,可没本事破解里边的机关,把命丢在那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恕听他这样含糊不清的说着,只觉得一头雾水,心中又着急,便激动地道:“你跟我说清楚点,行吗?”
许默朝他摆了摆手,宽慰道:“你先不要激动,先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讲清楚。”徐恕长吁一口气稍稍稳定了情绪,坐回藤椅上,看着他没再多言。
许默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了又不知如何去讲,停顿一会儿,甩了甩手,又低头笑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起,徐教授和他女儿的事,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不用跟他全说完,长话短说不就完了,哪有那么多费话可讲的。”方琪在一旁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性子一急就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许默闻言,抬头看向她,回道:“我当然知道长话短说,你是不是没事干啊,没事干就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了,再把花浇浇,最后还把那些多余的枝叶剪剪,这些你总会做吧。”
方琪回道:“当然会啦。”说着,她悄悄朝许默撇撇嘴角,在转身去取扫帚簸箕竟不自觉地多望了一眼徐恕,心中不觉有些叹然。
虽未见过徐峰长什么样子,但之前听过许默的描述,也大致能够想象出他的模样,如今来看徐恕,想必应该是比徐峰的长相更为英俊,他安静地坐在树下听着许默说话,眉目间略显严肃深沉,他容貌的辨识度很高,浓眉大眼,轮廓分明,有种清冷的气质,身上又隐隐约约地散发着一股书卷气,再稍细看,五官精致又白皙,如果不了解情况,还真以为他是哪个知名影星了。
把她打发离开,许默把当年徐峰的事情给徐恕讲了个大概,“哎,都是执念,我其实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找离人村到底是因为什么,说他是为了满足内心的好奇,但他又把离人村的情况查了个大概,说他贪财,可他看着也不是贪财的人啊,再说了凭他的本事,到哪里不比去找这个离人村赚得多,真是搞不懂他。”说罢,又不禁摇了摇头。
方琪看似在一旁打扫,实则一直在偷偷听他们说话,等许默话落,她又插了一句嘴:“你不懂的,有些东西,还真的不是能从资料和图片上看看来得痛快,还真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行,哪怕就是一眼,都能让心里感觉特别满足。”
许默赶紧斜眼瞪了她一下,怪她随意搭话,又转过头继续对徐恕说:“你别理她,对了,你这次回来就光是要找你堂哥吗?”
听完徐峰的故事,徐恕不禁黯然,嗯了一声,淡淡地回他道:“是,只是来找我堂哥的,我奶奶去世之前就一直很想我伯伯,好多年前我们打听到他不在了,那时我们就想回来看看,可实在太忙腾不出时间,就一直拖到现在,可没想到还是来得太晚了。”
“那你既然都知道他都不在了,你还会留在这里吗?”许默问道。
徐恕思量片刻,说:“我再多住几天吧,毕竟我没回过中国,再有就是这次回来前,我的爸爸也去世了,本以为在中国还会有亲人,可是没想到……唉。”
“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还是有亲人的,你还有个应该是叫表哥,对,就是表哥,虽然不知道现在跑去哪里,但是应该还活着,就像我大伯一样,消失了十几年都没有消息,但是我从不担心他,毕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许默安慰他道。
徐恕看了他一眼,沉沉一笑,说:“但愿如此吧。”
沉默了一段时间,方琪把院子打扫完,她拍了两下手上的灰,边朝他们走过来边说:“许老师,你交代的活,我都做完了,你要不来检查下吧。”
许默抬起头随意扫了一眼:“好,你要不就去看看花草,要不就自己先回去。”
“没事,我等你。”方琪回道。
许默嗯了一声,又转头去问徐恕:“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哪里,住多久,用不用我给你找地方?”
徐恕摇摇头:“不用了,我就住这里,这里的环境不错,加上表哥也知道这个地方,我怕万一哪天他回来了,见不到人着急,干脆我就在这里长住了,就算是等他。”
“好,也行,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能等到我表哥回来,我跟他见了一面再走也行,要是实在等不到,额,那就算了。”
话题结束,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临近傍晚,许默领着方琪离开小院,徐恕也从酒店把行李带了过来。
那天开始,徐恕便独自一人开始在徐家小院里生活,平时闲得无聊,便找了一钓场钓鱼来打发时间。日子过得很平静,直到有一天,一陌生人的来访,打破了他目前生活的平静。
这天,徐恕照例从钓场回来,一推开门,便看见院子里坐了一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女。
两个人听见徐恕推门进来,都站了起来,男人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问道:“你是徐恕先生?”
徐恕点点头,打量了他一下,这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像是许默描述表哥的模样,但他的面相看起来就不似个善茬,再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个女人,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披散着微卷的长发,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五官倒是精致,辨识度极高,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徐恕把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问他们说:“你们是……”
男人笑道:“我们是徐二爷的助理,专门被他老人家派来接您。”
“接我?”徐恕一愣,指指自己说:“他是谁啊,要让你们接我去哪里?”
男人继续道:“徐二爷是徐家仅剩下的长辈,他应该算是你的……二叔公,对吧?”他不太敢确定,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个女人。
女人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话往下说:“是的,你应该叫他二叔公,他是你爷爷的亲兄弟,也是你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徐恕“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自己还有个叔公,谁说徐家人基本都死绝了。想罢,他又抬起头不置可否地看着两人,问:“那我这个二叔公叫你们来要带我去哪里?”
“北京。”两个人同时开口说。
徐恕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毕竟徐家不剩什么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况且这两人莫名其妙出现,总是让人有些不安心。
那个女人看出徐恕的犹豫,她马上又接着说:“徐先生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必要骗你,其实你跟着我们去北京还更好些,毕竟在上海有其他人比我们更想得到你。”
“什么意思?”徐恕问。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不需要我们解释,你去了北京之后,徐二爷会把事情跟你细说清楚的。”
徐恕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们走一趟,一来担心她说的万一是真的,二来也是想看看他们口中的这个二叔公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便道:“行,你们等我一下,我收拾点东西,马上就可以出发。”
飞机在京沪空中走廊平缓直行,机舱内一片寂静,大多乘客都已熟睡,两个多小时后便抵达北京。
出了机场,便有车来接,徐恕一个人坐在副驾驶里,那一男一女坐在后边,车缓缓地离开机场,汇入车流中。
徐恕对北京并不陌生,只是好奇这个素未谋面甚至都没听说过的二叔公究竟是什么样子,而他把自己千里迢迢的召来,到底又是为何。
出了市区又开了好久,车缓缓驶入一郊区,两侧是不算高的山丘,沿着公路又驶了许久,再拐过一个弯,终于停了下来。
徐恕已经睡着了,车停下的缓冲劲太大,让他从睡梦中颠醒过来,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只见两扇上品楠木雕花大门紧闭着,沉重而又肃穆。大门两旁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脖间系着红丝带,正随风猎猎作响。
车子停稳了,司机摁了两下喇叭,随即从那两扇大门里跑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绕到后边取了徐恕的行李,另一个则给他开了车门。
“我是要跟他进去吗?”徐恕看了眼那个男人,回头对那一男一女问道。
女人点点头:“对,你跟着他进去,他会带你去见二爷。”
“那你们呢?”
“我们当然是有其他事情要打理咯。”女人摊了摊手,回答他说。
徐恕嗯了一声,也不再多问,跟着那两个男人跨进大门。
两个男人带着徐恕一直往里走,这一路走下来,他可是被吓得一跳,这是间传统的八进四合院,而且看着年代久远,估摸着至少是建在清初左右,只是这样大规模的院落,放在那个时候,差不多可以被灭九族了。
走到院子最后,他们停在院子最深处的一间屋前,那个引他进来的男人说道:“二爷早已在里边等着您了,您自己推门进去就是,行李我们会帮您放回房间。”说罢,他便和另外一个男人拿着他的行李退开。
他们走后,徐恕迈步上前,站在门前,顿了顿,抬手往上轻轻扣了三下。
门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动静。
徐恕刚要抬手再往上敲,门忽然被打开,随之传来一苍劲有力的声音:“门不用敲那么频繁,我还没老到聋的地步,再说了,门敲那么急,那是在报丧。”
徐恕闻言不由一愣,着实被这气度给怔住了,定定地看着面前这老人,算来应该也是九十有余将近百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根骨健壮,虽然脸上的风霜之气已渐浓,可精气神却是极好。
徐恕看了他很久才说话:“二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