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进来修炼的如何?”
张母来到屋里,张琪瑛正在蒲团上打坐。
“一切都好。”
张琪瑛说着解除手中捏着的法印,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我是问你《玄》《素》二书的进展。”
看着不开窍的女儿,张母只能挑明询问。
说实话,母亲去教唆女儿做这种事,张母其实也挺难为情。
但没办法,为了天师道的兴衰存亡,也只能放下无所谓的矜持。
“有...有认真学...”
张琪瑛瞬间红了脸,光洁的额头上立马开始冒汗,但还是磕磕巴巴道:
“口诀都已背会...”
“动作!”张母气急道:“又又修的重点在于动作,口诀背不背都行,真是个榆木脑袋!”
眼见母亲动怒,张琪瑛连忙道:
“阿母息怒...都记下了...”
张母闻言转怒为喜,微笑道:“不错,家中就你的修道天赋最佳,切莫让我与你父亲失望,天师道的兴衰可都靠你了。”
“嗯。”
张琪瑛红着脸忍住羞赧,一脸严肃点头答应。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母缓缓道:“舒侯回来了。”
张琪瑛眼见一亮,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欢喜。
说到底,张琪瑛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初经人事岂有不贪欢的道理?
修道打坐再如何心如止水,周瑜一去月余不归,张琪瑛难免还是会想念。
“上次的错误绝不能再犯。”张母肃容道:“你若再任性行事,我与你父亲就去山中辟谷,不再理会天师道的存续。”
“不会!”
张琪瑛闻言一惊,急忙连连摇头。
“女儿这次一定听话,好好待在府上服侍夫君。”
“嗯。”张母面露满意之色,“《玄》《素》二书的内容已经交给你,这次回去后要主动些,去找舒侯共参大道、领悟阴阳。”
“遵命。”张琪瑛点头,“女儿会与夫君又又修。”
“我让人给你做了些新道袍,往后就穿这些即可。”
看着母亲拿出来的衣衫,张琪瑛面露迟疑之色,忍不住道:
“好像不太合适...”
首先,这些衣服的颜色都很鲜艳,不符合道袍的庄重感。
其次,面料方面非常轻薄,而且还有“偷工减料”的嫌疑。
恐怕只能遮住躯干,四肢都要暴露在外,而且还非常紧致,完全没有宽松感。
“天热了。”张母善解人意道:“自然要穿的少些、薄些,瞧你打坐时出多少汗。”
“多谢阿母...”
尽管张琪瑛觉得古怪,但面对天热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倒也不好反驳什么。
“之后,为娘还会给你多做些衣服,这方面你不用操心。”张母语重心长道:“就一点,专心与舒侯又又修即可。”
“遵命。”张琪瑛郑重答应。
“速速回府。”
张母没什么挽留,反而迫不及待催促张琪瑛离开。
看着女儿的车驾消失在视线内,张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眼神中满是希冀之情。
“我就不信了,这可是天师道的看家本领...”张母喃喃自语,“吴家又得了好处,张家就捞不到一点?”
吴班被提拔重用的消息,在成都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人们私下都议论,说吴家有个好闺女,两个兄长也得以平步青云。
在张母看来,肯定吴苋陪同巡查期间,讨得周瑜的欢心,吴班才得以提拔。
同样都是嫁女入府,吴家能凭此飞黄腾达,没道理张家就不行。
更何况,他们老张家还有又又修秘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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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
正堂。
周瑜高坐主位,庞统、刘巴、麋芳、蒋干四人列席。
“火井县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知晓,往后必须时刻保持高度重视。”
此前,周瑜已经回信成都,把情况详细告知他们。
“这次是真挖到宝。”庞统唏嘘道:“盐铁乃国家命脉,如今被咱们牢牢掌控在手中。”
“主公有慧眼。”刘巴笑呵呵道:“临邛火井存在几百年,有汉一朝也没见谁重视起来,更无人想到去开发。”
前人对于火井的利用,也就仅限于熬盐。
当然,这是受限于时代眼光。
但周瑜能够开创性做出改变,还是让麾下众人非常惊叹。
“我也是偶然在某本孤本古籍上看到过,故而才有此一举。”周瑜摇头道:“算不得什么本事。”
“主公太谦逊了。”麋芳手舞足蹈,“您提炼出来的雪盐,更是一座金山!”
“倘若雪盐能倾销天下,能为益州带来多少财富?”
以麋芳的商业眼光,看到雪盐的第一眼,就知道要发大财...
当今天下,主流食盐就是大粒粗盐。
颜色不纯,多为灰白色,结晶颗粒粗大,质地坚硬,含有泥沙等杂质。
东南的海盐也好,西北的湖盐也罢,都属于此等范畴。
杂质多、易受潮,然后结成大块,味道方面也会泛苦。
没办法,这是加工所带来的弊病。
其实海水还比较纯净,但架不住要通过日晒来加工。
把海水引入盐田,这个过程本就会带入大量泥沙。
再加上晾晒过程中,肯定会有风吹日晒,灰尘、鸟粪这些都无法避免。
自然而然,晾晒制盐法,产出的品相就不会太好。
但胜在成本低,太阳能不要钱,若用燃料去熬煮...成本就会暴增。
反观周瑜弄出来的雪盐,有赖于火井的免费资源,熬煮环节不用花费,同时还兼具加工快的优势。
太阳晒出来一千斤食盐,恐怕要好多天。
而用火井熬煮,上下也就几刻钟。
同时,雪盐最大的优势,就是品相无敌!
颜色纯白,味道纯咸。
单单就这两条,就足以把其他食盐扫入历史的尘埃中。
“正好。”蒋干嘿然道:“曹孙士三家,都派人前来表示要通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咱们的食盐倾销给他们。”
“哈哈~”庞统乐不可支,“当初咱们求着他们卖盐,现在正好要颠倒过来,让他们不得不向咱们求购。”
“主公。”麋芳当即建议,“卑职建议雪盐不要卖太贵,否则老百姓承担不起。”
“咱们就按照市场正常价格售卖,这样其他几家连价格优势都没有,他们的盐就别想再卖出去。”
“妙啊。”刘巴抚须道:“曹孙士三家,还有西北可以通商,这就算是向全天下收税咯。”
当下,食盐的一个重要属性就是税。
朝廷要向天下所有人,无差别进行收税,这是一个难的事情。
但食盐的存在,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只要是个人,就必须要吃盐。
故而朝廷只要进行食盐专卖,把一部分税摊牌到盐价中,全天下的人就不得不交税。
甚至还有一个好处,大部分都不知道吃盐就是交税,故而没啥抵触感。
雪盐若真能倾销天下,无异于周瑜向天下所有百姓收税,这个财富相当之庞大。
“就怕其他诸侯会干涉。”周瑜出言提醒,“西北与交州也就罢了,前者没有领头羊,食盐倾销西北应当没问题。”
“至于交州...”周瑜轻笑道:“恐怕也不敢阻拦雪盐入境。”
“但是。”周瑜话锋一转,“曹孙两家则不同,他们完全可以暴力干涉。”
简而言之,曹操、孙权可以通过行政、军事力量,来干涉商业行为。
俩人直接下令,境内不许贩卖雪盐,就会给周瑜带来很大麻烦。
“江东还好说。”庞统提醒道:“孙权兵权下方,虽名为江东之主,但威严早不复当年。”
“尤其在咱们拿下益州后,细作传来消息,孙权再度重启募兵。”庞统继续道:“江东那些世家大族,发疯似的不断扩军。”
“士元的意思是...”周瑜若有所思。
“咱们把雪盐卖给各大世家,分润出一些利益,再让他们在江东境内出售。”庞统坏笑道:“我倒要看看,孙权有没有胆子干涉。”
“妙啊!”
“军师高见。”
“哈哈哈~”
一时间,众人都拍手叫绝。
庞统的计策,相当于在江东安排一些“经销商”。
周瑜不直接卖盐给江东,而是“批发”给江东各大世家,让他们再转卖给江东百姓。
如此一来,“经销商”就能从中牟利。
倘若孙权干涉,那就不是跟周瑜作对,而是损害境内世家的利益。
在兵权下放的情况下,孙权根本不敢一口气,得罪境内的全部世家。
世家若一盘散沙,孙权这个江东之主,还能勉强维持住局面。
反之,世家若团结一心,完全有掀翻孙权的实力。
庞统这条计策,可谓正好掐住孙权的七寸,令其动弹不得。
“很好。”周瑜点头认可,当即道:“给孝则下令,让他去跟家里说道说道。”
顾邵本就出身江东四大世家,由他来牵线搭桥最合适不过。
陆逊虽然也行,但一方面他在南中领军坐镇,顾邵会更方便一些。
另一方面,陆家人都快死光了,顾家则更为枝繁叶茂,显然更为合适。
“不过曹操这边...”周瑜继而道:“恐怕就不好搞。”
曹操不同于孙权,后者兵权下放,前者可把兵权捏的死死的,全都由诸曹夏侯掌握。
不仅如此,就连天子都在曹操手中捏着,甚至可以下圣旨禁止雪盐入境。
无论行政手段,还是军事手段,曹操一样都不缺。
铁了心不让雪盐入境,恐怕还真没脾气...
尤其一点,当今天下北方才是核心。
更准确说,曹操的地盘是最精华的地方。
河北、中原这两大板块,有着天下间最稠密的人口。
整个南方再加上西北,综合国力也不及曹操治下。
这是最大的一块蛋糕,倘若不能在此售卖雪盐,收益就会大打折扣。
对于周瑜抛出的问题,一时间都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破局之策。
奈何不管是庞统,还是刘巴,两大智囊都是一筹莫展。
至于蒋干更是指望不上,纯嘴皮子选手,压根不是他擅长的时间。
麋芳见状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开始周瑜发现他神色不对,问道:
“子方想说什么?”
“主公,卑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麋芳也颇为顾忌,一方面担心出言献丑,另一方面又担心抢了庞统、刘巴的风头。
毕竟是个降将,虽说周瑜对他很好。
但面对这些嫡系智囊,麋芳心态肯定不一样。
“子方。”周瑜语重心长道:“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呐!”
看看列席之人就知道,绝对是核心会议,一个闲杂人都没有。
麋芳闻言一阵愧疚,旋即下定决心。
“主公,可以利用这次使节来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