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茂林,申屠璟和无颜相携一道先去了东厂。
容勐这些日子以来,对于督主和无颜关系越发亲近已是渐渐习以为常,得了申屠璟的一个颜色,便识相的借口准备茶水退了出去。
见容勐离开,无颜清冷的表情卸下一些,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淳于哲来玄国,绝非是所谓的为两国交好而来。”
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会需要刻意接近申屠璟,私下演这么一出戏来?
“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申屠璟话说的轻松,薄唇带笑,眼底却是一片慑人的森寒。
无颜看了他一眼,见他似是已有把握,也不再多费心思。申屠璟虽狂妄,却从不是个自大的蠢材,剩下的事情,只要等明日宫中宴会的发展便可知。
“既然申屠督主成竹在胸,那我也就先回西厂了。”无颜知道她和申屠璟身份特殊,长时间私下见面,若是传到皇帝耳中,难免徒惹事端,行事之时,倒也注意了许多。
申屠璟却不给无颜这样轻易离开的机会,原本两人就是携手而归,倒是方便了他的动作。手上略一施力,毫无防备的无颜便被他拽进了怀中。
“申屠督主这是做什么?”无颜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申屠璟,并未挣扎。
“先前,无颜不是说要替我照顾元秀姑娘吗?这会儿,不如先讨论讨论,如何照顾可好?”申屠璟俯下头,贴着她玉白的耳廓暧昧的笑问道。
无颜脖子一僵,眼角眉梢染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两只胳膊搭上申屠璟的肩膀,踮起脚尖,和申屠璟额头贴着额头,让对方看清楚她眼底的那片冰凉杀气,“元秀姑娘倒真是个娇花似的可人儿,今日见她对申屠督主的态度,怕是养在深闺人已久,想情郎想得紧了。不如……我让西厂的锦卫们好好‘照顾照顾’她,等以后申屠督主有兴致了,再把送来东厂,让申屠督主高兴一下,如何?”
无颜这样扭曲的吃醋方法,意外的讨好了申屠璟这么个向来不喜软弱女人的性子。
申屠璟唇边的笑意扩散开来,直达眼底,两片薄唇狠狠的碾上了无颜娇嫩的唇瓣。不似调情,亦不是两人先前的互相试探,而是切切实实的,如同野兽确认伴侣一般的急切和兴奋。
他申屠璟身边的女人,绝不应该是那些弱不禁风的菟丝花,那样软弱可欺的女人,不配站在他身边。
可是无颜不同,她冷厉如刀,手段狠绝,心思坚定。想起在酒楼里,无颜主动保护他安危,申屠璟便觉心中有那么一个角落,被无颜的举动给熨贴的温暖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受到一个女子保护,也同样从未想过,这样的滋味,竟是不错。
这样的女人,他从未遇到过,也不觉得以后能有机会再遇到一个。
如今,她是他的同盟,是他的战友,而以后……
申屠璟撬开无颜的唇齿,将无颜箍紧在怀中,让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无颜,记住你说过的话。”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申屠璟的薄唇贴着无颜被吻的有些红肿的唇瓣,低声提醒。
“申屠璟,你也是。”无颜自然知道申屠璟指的是什么,妩媚一笑,给了对方同样的要求。
申屠璟,天下负你,我负天下。
无颜,今生今世,我绝不负你。
暂别了申屠璟,无颜独自一人回了西厂,才刚坐下,炎葵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到无颜正端坐在主位,炎葵连忙行礼,而后面带忧色的对无颜禀报起来,“督主,圣上有旨,明晚宫中夜宴,东西两厂督主皆需一同入宫赴宴。”
无颜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传旨的人说的,是赴宴,而非护驾?”
“是,传旨的太监说是皇上的意思,这次夜宴在宫中举行,安全无虞,无需护卫,只是思及东西两厂这些日子事情颇多,让督主和申屠璟一同赴宴,权当奖赏。”
无颜冷笑一声,皇帝若是只邀请东厂的人,还说的过去,什么时候,皇帝也对她这个西厂如此眷顾有佳了?而且,这一次的夜宴,主角可是那淳于哲,皇帝将东西两厂都放到桌面上去给人看,恐怕更多的是为了起个震慑作用,让越国那边心里有个底。两国能交好,那是最好的,假如不能,那么,东西两厂的实力,恐怕足以让越过的皇亲国戚夜不安枕,唯恐睡梦中被人摘了脑袋。
“督主,您的意思是?”炎葵久等不到无颜的指示,只好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无颜重新端起茶水尚且温热的茶盏,对炎葵挥了挥手,“下去吧,我自有打算。”
皇帝想利用她和申屠璟敲山震虎,却不想想,一国之君反而要倚靠他人,端的是丢人现眼!她倒是越发期待明晚夜宴的时候,那个淳于哲会怎么看待玄彦了。
愚蠢还是昏庸,亦或是,兼而有之?
“是。”炎葵恭谨的垂头退了出去,如今这个督主,虽然心思手段比老督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是她,都可能因为一个不慎而丢了性命。
但是,她却为此而觉得无比高兴,因为,只有这样的督主,才可以重振西厂!
次日黄昏时分,无颜在炎葵的服侍下换了一身锦缎华服,绣玄色云纹的大红广袖衣袍,袖口裙边都滚着一圈细密的金线。三千青丝收拢于脑后,耳边垂下两缕柔顺的鬓发,镂花镶红宝石的金步摇在黑发之间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火凤。
申屠璟一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夺人眼球的绮丽画面。深吸了一口气,不顾炎葵还在旁边,蛮横的一把将无颜揽进怀中,以唇齿相接,来确认自己对怀里这个人的所有权。
一吻毕,无颜神色淡然的推开意犹未尽的申屠璟,坐回到梳妆台前,对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炎葵吩咐道:“重新化妆。”
炎葵目光呆了一下,瞬间回神,赶紧开始弥补无颜那被申屠璟毁了的脂粉和绛唇。
至于申屠璟,则是如入无人之境的坐在了无颜闺房的床榻上,修长的两手搭在膝盖上,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无颜的侧脸,用目光描绘着她脸上的每一道线条。
炎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申屠璟看着那一身红袍的无颜,心底隐约兴起一个念头,若是今后成婚,也该让她这样穿才好看。
无颜朝着申屠璟那边扔过去一方锦帕,打断了申屠璟的心思,向来清冷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添了脂粉的缘故,多了几分嗔怒的娇色,“把你自己擦干净!”
申屠璟无所谓的笑笑,拿着锦帕擦掉因为之前的亲密,而曾到自己唇上的胭脂,“这次入宫,你自己小心点。”
“你又得到什么消息了?”
无颜从化妆台前站起身,拎着繁复的衣袍忍不住皱眉,这古人真是当的太折磨人,这衣服莫说打斗,怕是连走路都需要小心翼翼才行。
“越国怕是安静不了多久了。”申屠璟看着无颜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衣服默默发脾气的样子,心中越发喜欢起来,他的无颜能强硬更甚男子,亦能娇媚的远超所有女子。
无颜适应了一下这身华服,思考着申屠璟的意思,想到淳于哲那般小心翼翼的私下接触申屠璟的意图……某个念头如同带着微光的针芒,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无颜注视着申屠璟,一字一顿,“你是说,内乱?”
若是有心兴兵打仗,越国又何须让淳于哲前来说什么两国交好的场面话。既然有心维持表面和平,那么,淳于哲故意接触申屠璟,必然就是为了拉拢一个有力的盟友,帮助他在内乱中夺得胜利。
申屠璟赞许的点点头,牵着无颜的手,带着她往房外走去,看得出无颜对这样的衣饰很不习惯,他可不想让西厂的人看着自家督主摔跤出丑,“事情还没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我知道了。”无颜的神色严肃起来,淳于哲想拉拢东厂甚至是申屠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帝能对东厂更加偏听偏信,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西厂,是他最好的踏脚石。
看来,今晚的夜宴,于她而言,是一场确确实实的鸿门宴了。
到了今夜宴请越国使臣的保和殿门口,嗓音尖细的太监先是高声禀告了,而后便伏低身子,谄媚的引着两人一同往保和殿里去。
无颜踏着脚下冰凉的汉白玉台阶,走到圣驾进前,和申屠璟一同跪拜下去。
“西厂无颜,叩见皇上。”
“东厂申屠璟,叩见皇上。”
“平身。”
玄彦今日也是被无颜的这一身装扮晃花了眼,本就不怎么会遮掩自己神色的人,如今脸上已经是一副明白的惊艳之色。
至于那坐在下首的淳于哲,面色不变,看向无颜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