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眼泪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这是玲珑听到璇玑第二次在他的耳边说着话。
淡淡的语气,略带着几分不安的神情。
似乎是在羡慕,又似乎是在难过自己为何不会同正常人一般。
璇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连带着百分惆怅都未曾沾染上,明明是这种没有什么感觉的表情和一句话,但要出现在璇玑的脸上的时候 ,玲珑却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般。
玲珑其中一个念头拼命的叫嚣:握住璇玑的手,握住璇玑的手呀!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握住璇玑的时候,大声安慰璇玑说,不要怕,我现在有的,你将来都会有的。
可是这种类似的话她已经说了无数遍,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她和玲珑被爹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玲珑觉得明明都是乌童那个人的错,又狂傲又自大,还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把自己那个丝毫都不会仙术的妹妹带到空中转了一大圈,等乌童回来之时,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不见自己妹妹璇玑的影子。
乌童的脸上带着瘆人又得意的笑容,玲珑当即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子,她知道,璇玑一定是被乌童给直接扔下去了。
玲珑至今还能回忆起乌童那张恶心至极的脸,她拼命地拽着乌童的衣领,拳头下一秒之后就要落在乌童身上,她大声地质问着乌童:“你把我妹妹丢哪去了,你说呀!”
乌童似乎觉得玲珑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又多了几分,还在那里恶趣味至极的冷笑道:“谁知道掉哪去了,她那么笨,连剑都站不稳。”
玲珑怒气冲冲地反击:“你才笨呢,明明是你的错,你还这样说话!”
玲珑声音都已经染上了哭腔,眼看着下一秒就在就在少阳派的门外直接爆发。
但是幸好,一个轻飘飘的“玲珑”落在了她的耳朵之中。
璇玑回来了,她就那样淡然地出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她是被离泽宫的大弟子禹司凤给救回来的,她向自己介绍着那位离泽宫的弟子禹司凤,向自己称赞着禹司凤的好心和善良。
不过却因为带着面具的缘故,乌童一直对着司凤冷嘲热讽,讽刺司凤是因为相貌丑陋,才不得不带着一个骇人至极的面具。
玲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明明在第一眼看到乌童的时候,觉得他长了一双十分清亮的眼睛,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是一种近乎于俊俏的感觉,可是哪一种俊俏,却明显都是一种刻薄的俊俏,不知道怎么的,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十分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加上他所说的那些话语,让人心中不由得生厌,再次看向他时,就觉得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只带了刺儿的毛球一般,逮着谁就想把谁给狠狠地刺得遍体鳞伤。
更让玲珑感到气愤的是,乌童这个人竟然还有两副面孔,面对他们这些小辈的弟子的时候,乌童咄咄逼人,但是等到少阳派的楚影红,也就是他们的影红姑姑和点睛谷的掌门到来之后,他又变成了一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弟子该有的尊敬的模样。
于是在和乌童的这场冲突之中,就愈发显得她无理取闹了起来,今天晚上被爹爹狠狠地甚至吃了一半,爹爹甚至都在说璇玑:“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连个命剑都召唤不出来,都已经16岁了,简直一事无成,少阳派的脸都快让她给丢尽了……”
爹爹一直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话,璇玑听了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那一字一句就像是一个刀子一样在扎着玲珑的心。
那明明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是自己除了爹爹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自己却不能保护得了她。
如今她不仅被乌童捉弄,还因为天生六识不全的原因被自己的爹爹这样训斥。
虽然自己又凭借着眼泪,以及把娘亲搬了出来镇住了场子,让爹爹有些落荒而逃,但是心中那一股难受的感觉始终没有过去,只要一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件,玲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又要哭出来了,她急切的需要什么事情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时候,一个穿着米黄色衣服的身材欣长的人朝着她们径直走了过来,那个人手中端着呀一个白玉盏,盏上被人整整齐齐的放了几块糯米白的寿糕,寿糕小巧玲珑,上面被人用红色的石材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寿”字。
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是食指大动,恨不得在下一秒我就把那寿糕给吞入腹中。
但比寿糕还要光华夺目,还要养眼的则是端着寿糕的这个人,他用以白色打底、用暗金色的线缝制花纹的腰封封住了自己的衣袍,勾勒着精壮的腰肢,一双白鞋衬得他双腿愈发修长,头发是乌黑锃亮的颜色,被一个银色的带有垂髫的发冠给整整齐齐的束在脑上。他的面庞端的是温润如玉,一双眼睛简直就像是已经落入了黄昏,即将转入漆黑的夜色一般,那夜色之中藏着让人忽视不了的光。
玲珑成功地被前来送寿糕的钟敏言给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她使劲地眨了两下自己的眼睛,把那阵汹涌而来的想哭的感觉给压了下去。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活泼,然后开开心心地对着钟敏言开口道:“小六子,你送寿糕给我们啊!”
钟敏言自然也是听到了刚才褚掌门对自己的两个两个女儿的训斥,在听到褚掌门教育玲珑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抽了几抽,他知道现在玲珑的心里一定不好受,有意的想要让玲珑的心情变得好一点,也有意识地想要缓和一下褚掌门和两个女儿的关系,于是便道:“送寿糕的人是我,可是这吩咐送寿糕的人嘛……”
他停顿了一下,璇玑和玲珑自然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玲珑的心中涌现出几分欢喜,可还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毕竟她的爹爹刚刚才训斥过自己和妹妹,玲珑心中自然有几分不舒服, 她嘟着自己的嘴巴,一副不愿意去相信的样子,可是那被人精心制成的寿糕模样太过精巧,散发出来的幽香也太过得醉人,以至于玲珑时不时的抽动着自己的小鼻子,目光瞟向寿糕的方向。
钟敏言自然就看出来了玲珑这幅别别扭扭的模样,他咳嗽了一声,对着玲珑开口说道:“玲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八珍糕啊!是需要准备八种材料,每种材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仔细研磨成面,来回筛选,直到留下来的是最柔软的面粉,然后再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才制成了这么小小的一盏八珍糕。”
看着玲珑那一副纠结至极的表情,钟敏言又继续开口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人,竟然有这么好的复习,今日师父可是一大早就起了床,督促着厨房做了一天,每道程序都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哎呀,我说。”
钟敏言凑近玲珑的耳朵,对着她开口说道:“我的大小姐呀,你就别生气了吧,你看看这八珍糕,如果师父不是真心疼爱你们两个,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在你们两个生日的时候讨你们两个的欢心吗?”
玲珑最终在钟敏言的注视之下摆下针来,她撇了撇自己的嘴巴道:“好的吧,我相信你了,姑且就当做你说的话是真话吧。”
玲珑一扫之前的阴霾,雀跃的从白玉盏之中抓了几块儿八珍糕,她首先给了璇了两块,然后又留了一块给自己,她张开自己的嘴巴“嗷呜”一口就吞下去了一小块,璇玑也学着玲珑的摸样把八珍糕给吞下了口,钟敏言看着他们两个大快朵颐的模样,嘴角不经意间就挂上了一抹宠溺的笑意,他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也从白玉盏中拿起了一块儿八珍糕吃。
这盏八珍糕的制作当真是费了心思的,钟敏言觉得自己的牙齿刚刚触碰到了糕点,这八珍糕就自己融入到了口中,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道“好吃”,玲珑在那里“嗯嗯”的点头,钟敏言的视线不经意间飞到了璇玑的身上。
五年过去,相比较之前,璇玑早已经出落得愈发冰雪玲珑,钟敏言看着璇玑的身影,本着对美的欣赏,一时之间竟然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看着璇玑在那里乖巧的吃着八珍糕的模样。他的眸子之中逐渐的就晕染上了几分惋惜,有一个想法在他的心中飘过,没有经过脑子就直接脱口而出的:“……只可惜,璇玑,你尝不出来味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钟敏言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果然,他看向玲珑的方向,玲珑已经像是一个被触犯了自己禁地的小兽一般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
璇玑天生六识不全,玲珑平日里已经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唯恐让这类的话在璇玑的耳边响起,被她督促着的说自己的爹爹和一些比较亲近的侍女侍从之外,就连少阳派的弟子也每日都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
虽然玲珑知道,这些人说出这些话的原因,一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一些是对璇玑的这种情况表示真的惋惜,可是她还是害怕,她一直在给璇玑灌输六识不全真的没什么的观念,若是那些弟子对于璇玑议论的话说的久了,时间长了被璇玑真的听进去了心里,引发一系列自卑的情绪,那可就是真的不好了。
没想到在自己三令五申之下,钟敏言还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她当即就算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对着钟敏言吼道:“钟敏言,你别哪壶不开提那壶行吗?!”
钟敏言吞了一下自己的口水,被玲珑吼的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倒是璇玑一看到自己姐姐生气了,立马拉着玲珑的袖子,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虽然尝不出味道,可是只要玲珑吃得开心,我就很开心。”
说完,她还摆出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
看着妹妹这副样子,玲珑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她摸着璇玑的脑袋道:“我们璇玑可乖了,这样爹爹还不满意,真是的……”
璇玑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在往自己的嘴中送着八珍糕,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哎呀”一声道:“既然今天是我们两个的生日啊,今天也是那个小结巴的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