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时候,开着的窗口中透进来了一股雨后的清香,还带有着泥土特有的味道。
树叶上面挂着水珠,狂风暴雨过后,花园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花断枝,看上去萧瑟不已。
一场秋雨过后寒意瞬间又加重了一层,这让一直站在窗户前的简时枭又一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冬日。
许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简时枭便急急的迎了上去。
“她怎么样?”
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明显的瘦了一圈,单薄的仿佛随时随地瞬间就可以消失一般。
“这才刚刚做完手术几天就已经淋雨了,你觉得她能好吗?!”
许医生叹了一口气,“刚刚给她打了抗生素,现在睡着了。”
许医生就是之前给何绾墨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在那天之前,她不过只是医院里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对于九城的一些名流权贵她并不知晓。
而那天之后,她已经被简时枭用重金聘成了何绾墨的私人医生。
所以,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此时此刻,唇瓣嗫嚅了片刻,许医生最终还是决定将有些事情说出来。
“简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并不确定你到底知不知道,不过,就算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想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再一次的重申一遍。”
“简先生,何绾墨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怀孕生育了。”
因为那场流产造成的大出血,因为那场意外,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够摘掉子宫。
闻言,简时枭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深沉的眼眸望向了许医生。
“你说什么?你说她……她没有办法再怀孕生育了?这是为什么?”
“当日那场手术实在过于艰难,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不得已强行拿掉了子宫。”
许医生重重地拍了一下简时枭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照顾她吧!”
送走了许医生后,简时枭回到了房间里。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将脸埋在了手掌之中。
他是那么的害怕失去她,可是现在,他却要亲手推开她,这样的痛,有谁能够了解?!
何绾墨醒来的时候,窗帘正好被风扬了起来。湿润的风吹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清醒了不少。
正想下床的时候,简时枭开门进来了。她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床头瑟缩了一下,而他也把手中的粥往床头一放,道:“喝了它。”
何绾墨依旧是擒着被子看着他,“我不饿。”
“喝了它,你就能见到安冉了。”
简时枭的语气不自觉软和了下来。
那双犹如死水一般的眼眸忽然间就有了亮光,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肯让我见到安冉了?”
“嗯!”
简时枭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在走廊的尽头,他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睫毛始终在低垂着,幽邃的眼眸深深的看向了何绾墨所在的那个房间。
那种目光,深沉的恍若最深处的大海。那里没有一点点的阳光,没有一点点的温暖,入眼之处,皆是一片又一片的黑暗。
他这一辈子,他做过很多残忍的事情。由此,这才让他的声名在九城变得屹立不倒。
几乎所有人在提到简时枭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想到他的狠戾,可是现在,此时所做出的这个决定,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最痛不欲生的选择。
房间一下子由刚才的剑拔弩张变得平静了下来,微微愣了愣片刻,何绾墨忽然间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安冉了。
心脏激动的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慌忙下床,甚至连粥也不喝就已经开始在四处找镜子了。
她一向都知道何安冉的心思极其敏感,自己的这副鬼样子千万不能够被安冉看到。
她一定要变得漂漂亮亮的,她一定要像从前一样充满精气神,她不能够让安冉有着任何的担心。
不行!
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要先洗个脸,然后梳一下头发。
这么想着,何绾墨立刻跑进了洗手间,开始梳洗打扮了起来。因为心中高兴的缘故,就连脸色都不自觉的红润了不少。
然后,在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她就坐在床上。乖乖的等着简时枭让自己见到安冉,等着何安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等了很久,外面始终是寂静一片。
这让她的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愈发悬了起来。
她开始揣测着自己刚刚所听到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简时枭又会不会真的让自己见到安冉……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房门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无比。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何绾墨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只是随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出现在她视野范围中的,除了简时枭,还有两个跟在他身后的警察。
这是怎么回事?!
何绾墨呆呆的看着简时枭,声音有些犹豫,又有些迟疑,还夹杂着一些令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安、安冉呢?”
简时枭并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后的警察率先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何绾墨,我们是重案调查科,你涉嫌一桩指使杀人命案,这是逮捕令。”
警察的话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砸在了何绾墨的心头。
只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愈发迷惑了起来。
何绾墨不由得重复了一下刚才自己听到从警察的嘴里说出来的那番话,“指使杀人命案?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她一向都是正正经经,安分守己。
她什么时候涉及到命案了?
她又涉及到什么的命案了?
不,这不是事实!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只不过自己还处于噩梦中,没有清醒而已。
何绾墨一个劲儿的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这是假的,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当冰凉的手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时,也就是那一刻,何绾墨才知道了,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噩梦。
原来自己经历着的,是现实、且是清楚无比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