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茜缇心里止不住的好笑,不禁赞叹,这男人狡猾腹黑的程度简直让人无法辩驳。
师母也将这一场小小的动静看在眼里,又看到祝茜缇在看着周放,心里一动就问出了声:“Joa,对周放还满意吗?”
祝茜缇被师母的话打断了思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母话中的意思。心里忍不住叹息,这老夫妻两还真是一唱一和,她都要怀疑她们两是不是商量好的了。这个话题还真是躲避不过去了。
师母看着她的神色,心下了然。怕是周放还没追到人呀!
楼下的周放简直在心里哭唧唧了,他容易么。
师母微微正了正神色,有些犹豫的问道:“Joa,我和你导师打心眼儿里是拿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这么多年,也不曾过问你,让你当年那么难过的,究竟是什么事?”
祝茜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有些呆愣。
师母又接着开口:“当年你独自来到这里,后来经历那么多事情,也始终不见你的家人过来,所以我和你导师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我们也能看出来,你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你的修养你的学识,气度都是十分的优秀。”
“你是个矜贵的人儿啊。”师母叹息道:“我还记得你刚一来的时候,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生活的十分艰难,可是你还是挺过来了。虽然你熬的很辛苦。”
“周放也是个好孩子啊,偷偷的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知道你心里有人,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一心只对你好。你还记得有次别人送给你导师一株叫做象牙红的,很漂亮的植物吗?”
“记得。”祝茜缇微微点头。
回忆起往事师母就笑啊,笑着开了口:“哪里是别人送你导师的。是有次你喝醉了,嘴里念叨着要去看象牙红啊,周放那个傻孩子就辗转几次托人千里迢迢的给你带了一株回来。你把它们照顾的非常好,现在已经是开满了我小半个花园了。”
祝茜缇惊愕,她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些这样的曲折。
当时没做多想,现在细细想来,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呢?那几年她无数次喝醉第二天都能安然无恙的躺在家里,唯一一次被人纠缠还恰好被导师碰到,从此搬去导师家里,导师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深夜还在酒吧的附近徘徊?还有啊,因酗酒过多半夜胃出血被送到医院,做了一场梦想要看象牙红,结果过了没几天就有人送给导师,患上自闭症,抑郁症痛不欲生的时候,恰巧就有人给她寄一沓一沓的信……
她是在周放来到朗雅公关后,无意中看到他的字迹,觉得很是熟悉。当时没在意,可是方才听导师说起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来,给她寄过无数封信的字迹,和周放的字迹怎么那么相似……
……
克里尼毕竟是年旬六十的人了,几个小时下来早已支撑不住,便由师母扶着回房休息。
周放来到小阳台的时候,祝茜缇正放着音乐,坐在躺椅上舒服的眯起了眼,模样像一只慵懒的猫儿。小圆桌上还有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
她倒是会享受的很。
周放心里想。也不说话,悄无声息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嗯,上好的铁观音,经过这丫头精湛的茶艺,更是香气袅袅。
祝茜缇睁开眼,一点儿也不意外周放的出现。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周放,直到周放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
祝茜缇看了良久,也没从周放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平静不已。
周放也看着她如水般清澈透亮的眸子,有些暗暗的自行惭秽。
这双眼睛太透亮,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她一般,也太干净,好像所有的污秽都不忍入她的眼。
“你知道吗?”祝茜缇望着远处缓缓开口,像是叹息,又像是劝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们只能不停的飞呀飞,飞累了就歇在风里。它们一辈子只能停下来一次,那一次,便是死亡。”
周放几乎是霎时就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心当时就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了。
导师将什么都告诉她了。
周放在这一刻心里有些暗暗的兴庆。庆幸祝茜缇只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故事。而非政歌的。
最起码她不会难过,虽然他不知道,还能瞒她多久。
周放知道,祝茜缇口中说的那只无脚鸟,就是她自己。她背负着过去与痛苦努力的飞,飞的筋疲力尽,却不能够停下来。
那只飞鸟掠过无数蛮荒,历经数个风霜雨雪,却始终等不到冬天里属于自己的那枝落木。
不论是鸟语花香,亦或是狂风暴雪。
都不是它能够栖息的温暖之地。
她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论是他,还是政歌,都不是她的归宿。
她的归宿,只有死亡。
周放在这一刻是有些挫败的。前所未有的,深深地挫败。
他心疼的不是祝茜缇不愿意接受他,而是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将她拉回来。
她伤的太重了,太狠了,那些伤疤即使表面上已经长出了新肉,结了痂。可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感,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挥之不去了。
周放从来没觉得自己怕过什么。可是这一刻,他在害怕,来自灵魂里的深深地,颤抖的恐惧。
他不怕她选择政歌。
他怕的,是她早已将自己判了死刑,然后风平浪静的,积极向上的,等待着死刑的到来。
不论是他,还是政歌都不能将她拉回来。
周放自认为他十分坦荡,哪怕是在这场丝毫不占上风的爱情里,他也从未对政歌抱过一星半点的轻视。
他甚至是欣赏政歌的,欣赏这个祝茜缇深爱着的男人,并非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可是这一刻他万分的想要冲到政歌面前狠狠揍他一顿。质问他为何要如此的伤害祝茜缇。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忍心。
周放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的心里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