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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复苏主屋之中，那厨房的婆子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半点不敢多说。
林氏接掌公府中馈已有许久。
但一来不可能将府中仆从尽数辞换，二来温氏的影响着实很大。
说起自在，从前的司房钱库呈报，无论具体情况皆按例而行，这副甩手掌柜的做派自然省事，也使得哪怕是厨房的婆子也多有油水可捞。
可由奢入俭难，婆子们不配合，林氏为了整顿，手段不可谓不严厉。
因此如今还能留在府上的，要么是从前压根没机会弄到好处的边缘人，要么是足够圆滑，将功折罪的老油子。
厨房的婆子手里自然也是不干净的。
但她知趣，费了好大功夫才被调来溪木院，可万不想因着一些芝麻绿豆小事丢了差事。
没过多久，李嬷嬷身后辍着个小尾巴赶来了主屋。
宁姝慕还没发问，许久未见的露风就一言不发地跪下了。
“姑娘，是奴婢擅作主张的。”
说完，便梗着脖子再不多说一句。
霞蔚不禁皱了眉。
从来只有主子有事瞒着下头的人，以防坏事的，怎的还有奴婢瞒着主子事，被发现了还不知悔改的？
正想训斥时，李嬷嬷哎哟一声。
“这丫头，多大的事哟。”
她也不多耽搁，撇开露风抓着自个儿衣袖的手就道：“都是小公子交代的，说是这些不过是小事，就不必来劳烦姑娘了。”
自那日宁翊发话后，宁言横就开始带着宁言风和宁忱溪在府中行常训之项。
然而不知怎的，第一日分明一切正常，第二日却就有仆从匆匆去请了府医。
李嬷嬷也是从露风那儿知道的。
抱着八卦的心思，她当即跟着去看了一遭。
哎哟，肩上好大一块淤青，竟是用棍生生打出的！
问起缘由，也只说是常训意外，不必娇气。
若非恰巧被露风撞上了溪木院的人，又恰巧被她知道了，恐怕小公子会逞着强，直接将那内服的药都给弃了不用。
听完，宁姝慕微微挑眉，“他不愿劳烦我，你们也真就帮他瞒着？”
“这……”李嬷嬷讪讪地缩了缩脖子，“这不是那几日传出话来，说是沈家就要来纳征了吗？”
“府中到处都忙得紧，老奴，老奴想着此等小事，确实没必要……”
宁姝慕将杯盏轻轻置于桌面。
李嬷嬷心中一跳，下意识抬头看。
临近日落之时的光线略微昏沉，映照得宁姝慕本为常色的眸子竟显出了如琥珀一般的浅淡色泽。
那里头无意间透出的漠然让她膝盖骤然一软。
扑通一下，在霞蔚莫名的视线中，她跪在了地上。
“姑，姑娘，老奴说的都是实话。”
李嬷嬷额角渗出汗来，“小公子确是不想在这个时候麻烦姑娘，但老奴觉得这其中应是有其他隐情……”
“哦？”
“老奴偷偷打听过，小公子的小厮是去过府中厨房的，偏偏凑在了纳征那几日。”
“姑娘也知道，大夫人不像温氏一样什么都不懂，执掌中馈以来，最能捞油水的厨房反倒被看得最紧……”
说着，李嬷嬷不由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厨房婆子。
溪木院的事十分清闲，李嬷嬷是府里的百事通，自然知道这婆子从前也是在大厨房当差的。
听闻是在大夫人面前表了两次忠心，这才被如愿调到了院中来。
“所以？”宁姝慕淡淡提醒。
李嬷嬷回过神来，“所以谁也不想在这种手忙脚乱的日子再平白再多件差事。”
当然，换做是任何人院中的，她们都不敢这么对待。
还不是四公子放出来后太过嚣张，根本不把小公子放在眼中？
在这高门大院里当差的，又有哪个是没有眼色的。
就是明面上不敢做的太过分，暗地里使些绊子，动些小手段，又有谁能抓得住？
以最恶的心思去看这件事，她还觉着大厨房的婆子都是收了四公子的好处，故意排挤呢……
当然这话，李嬷嬷可万不敢真的在宁姝慕面前说出。
李嬷嬷的欲言又止瞒不过霞蔚的眼睛，更别说宁姝慕了。
“常训都是什么时辰开始，什么时辰结束？”
李嬷嬷乖巧回，“小公子去文家家塾前一个时辰，还有从家塾回来后的一个时辰，有时晚膳后也能听到溪柳院有动静。”
溪柳院的地方很大，完全够一帮半大的小崽子常训。
闻言，宁姝慕点了点头，不打算将问题留到明日。
“去溪柳院。”
李嬷嬷逃过了一劫，等人走了好些时候才扶着凳子站起身来。
厨房的婆子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搀扶，“大姑娘果真是脾气顶好的主，这样都没半分怪罪。”
“那是当然，不然你这老婆子会费心调到咱们院中？”
厨房婆子嘿嘿一笑，不再多花。
李嬷嬷拍了拍裙上浮尘，转头一看，却见露风那丫头还垂头跪着。
当下又是哎哟一声，“怎么回事？怎的还跪上瘾了不成？”
一个扶一个，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嬷嬷已然将这个半大的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赶紧的赶紧的，快起来别染了湿气，现在不知道多注意着些，到你老了有得好受的！”
露风乖乖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外头的微风吹过，她盖在额上的薄薄一层发丝飘动，露出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
李嬷嬷猝不及防瞟过去，差点被吓到。
等到再一定睛，露风却已经笑了起来，此前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觉。
“嬷嬷？”
李嬷嬷回神，就听得她道：“咱们去厨房看看吧，小公子的药应是快熬好了，一会送到溪柳院去，姑娘估摸着也还没走。”
对了！
大姑娘这模样一看就是去给小公子出头了。
有八卦看，可不是她的最爱？
李嬷嬷顿时将方才心中的一丝异样抛诸脑后，跟着露风的身影就疾步去了厨房。
天色渐晚，溪木院中逐渐弥散开一股淡淡的夹竹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