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我看你印堂发亮,眉心隐约泛红光,红鸾星动,最近有桃花呀!”宁小寒一身寒酸的道士服却挡不住两只烂若星子的眼睛,“不出所料,你的桃花应该是我!”她笑得一脸春色,盯得眼前的男人有些赫然。
寂远脊背挺直,坐得端庄,像个菩萨,只温和道:“宁施主请莫要拿贫僧一介出家人打趣。”宁小寒忽略他的话道:“你是和尚,我是道士,难道我们不是天作之合吗?”
上元佳节那日,整个京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各种杂耍表演引来阵阵掌声,路边的零嘴小摊吆喝声声声入耳,在祭祀完之后,寂远便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开始讲经,这是每年上元节必须进行的重大活动。
众人一见今年来了个眉目温润,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和尚,一改往年觉得讲经的枯燥,纷纷涌到台前,南魏国民风开放,对男女大防也没有过多苛刻,挤在台前的几乎都是如花似玉,香喷喷的姑娘。
宁小道士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挤上了祭台,她手里的糖糕已经被挤成了碎渣,手肘也磕破了一大块皮,正当疼痛难忍时,一只白如皎月的手伸过来轻轻拉起了她,宁小寒还未细看手的主人,就被一声“施主没事吧?”吸引了过去。
这声音像是通往极乐的媒介,仿佛和风细雨滋润万物。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台下了,讲经也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有胳膊上留下的触感和微微的檀香味,还有刚才犯花痴的蠢样让她觉得真实。
“走了!”宁辰点点宁小寒的脑袋,在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猪一样的花灯,率先往道观方向走去。
看着手里的花灯,做工粗糙,样式老套,里面的蜡烛也散发着阵阵黑烟,味道还有点刺鼻,跟21世纪的做工简直没发比,但她还是很欢喜,她只不过望着这个花灯看了一会儿,宁辰就给她买来了,鼻子有些发酸,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她来南魏已经十年了,对21世纪最后的记忆就是元宵节那天跟父母一起去看了公园的花灯以及一侏千年的银杏树。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上来,她也曾是父母掌心的宝,衣食无忧,从小到大学习不差,工作后也顺心,一两个聊得来的闺蜜朋友,水道渠成的时候找一个相爱的男人结婚,生两个孩子。
本来以为生活就这样平淡而又温馨地过下去,却在与父母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在一棵千年银杏树下听到一道蛊惑人的声音:“小寒,回来!我很想你!”那声音听着似有千把刀子在心里搅来搅去,心痛得让人泪流满面。
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当手放在银杏树那古老纹路的树皮上时,她的灵魂像被撕裂一般,头痛欲裂,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个七岁小娃娃道士了。
这十年道士生涯,让她当初想回去的心思越来越淡,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她在南魏除了大哥宁辰是她的亲人,玄阳子是她的师父以外,就没了其他亲人,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宁辰,都被他一笑用别的话题转移了。
刚才祭台上那个声音顿时让她想起了将她灵魂带过来的那个声音,那个和尚会跟她来南魏有关吗?
“大哥,刚才的美貌和尚你见过吗?”宁小寒放下心中的思绪,跟上去不耻下问。
这身道袍掩盖了宁辰这通身的气度,细看会觉得他也是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面上带点痞气,一双桃花眼泛着别样的光。
宁辰无奈,“什么美貌和尚。”桃花眼泛着细碎的光芒,他揉了揉妹妹头上的帽子,“人家是章华寺的方丈大师。”似又想起了什么,宁辰又道:“你别又打什么鬼主意啊,你是道士,人家是和尚,咱们道都不同,连共同语言都不会有。”
道不同?
没有共同语言?
不可能的!缘份这个东西嘛,可是很奇妙的,不制造,怎么可能有呢?
宁小寒在南魏的十年,玄阳子一直对她是放养状态,她跟着师父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轻功,当然不是玄阳子不肯教她,而是她实在不上进,经常把玄阳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久而久之,玄阳子也让她自生自灭了,只要不出大事,一般不会罚她。
她的轻功上树掏鸟窝自然不在话下,现在用于偷窥也手到擒来。
原来方丈的禅房是这样的啊,比她在道观的房间还要简陋,一张桌子,几把凳子,墙边还有一张榻榻米,榻榻米上灰褐色的被子叠成长条整齐地摆在灰色的床单上,看起来很单薄,这就是方丈睡觉的地方吧。
自从那天上元节过后,她便以刘翔百米跨栏的速度找到了这间香火旺盛的寺庙……里寂远的禅房。
屋顶瓦片轻轻搬动的声音让在禅房打坐的寂远耳朵动了动,来人的武功似乎不错,身体轻盈是个姑娘,外面树上传来一声猫叫,寂远不动声色,让暗卫先不要轻举妄动,他没有感受到这个姑娘的恶意。
他好奇屋顶上那个姑娘想干什么,为了看他吃饭穿衣洗漱睡觉吗?春寒料峭的季节爬上房顶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宁小寒才不管冷不冷,她只想搞清楚拥有那醉人声音的人是何方神圣。
外面打扫的小沙弥终于发现了宁小寒,他惊恐地举着扫把大声喝道:“什么人?快下来!”宁小寒一个趔趄,站稳脚根轻飘飘地从房顶上飞下来。
她面上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窘迫,笑盈盈地望着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小沙弥,“小师父,这么大声干什么?你吓到我了!”宁小寒说的是真话,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你……你你爬到方丈师兄房顶上干什么?”小沙弥被她的笑闪了眼,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说话也结巴起来。
宁小寒道:“小师父,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爬上去的?我只不过是看到一只美丽的鸟,想把它带回去玩而已,可是,它飞到这房顶上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我在看是不是飞到这间屋子里去了。”
小和尚果然被她带偏,一本正经道:“这里哪有鸟?我一直在这里洒扫,没有看见什么鸟飞过来,施主莫不是看错了?”
宁小寒觉得他可爱,正准备伸手掐他的脸,禅房里传来寂远的声音,“寂空,让这位施主进来吧!”宁小寒心里一阵狂跳。
寂空撇撇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对宁小寒道:“跟我进去吧!”
宁小寒伸手摸摸寂空光光的脑袋,“小小年纪的不要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我跟你们方丈是故人,又不会吃了他。”
算是故人吧,毕竟,她到南魏来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像被蛊惑了一般灵魂飘了过来。宁小寒内心打鼓,面上却笑得越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