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寂远让寂空先出去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寒酸道士服笑颜如花的姑娘问道,“道姑找贫僧是有事吗?”
道姑?
真难听,宁小寒有些不满,“道姑太难听了,我叫宁小寒,方丈就叫我小寒吧。”虽然是光头,面前的寂远仿佛散发着圣人的光,却抵挡不住他的一身风华。
上元节的时候未能仔细看他,现在只觉得他的佛衣为他添了一丝禁欲的气质,挺俏的鼻子下一张薄薄的唇,笑起来的时候比21世纪的明星都好看,只是那双眼睛,像是怜悯,又像是淡漠,深邃得像暗夜,根本没有一个僧人该有的慈悲,倒像是温文尔雅又拒人千里的公子哥。
宁小寒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嘻嘻道:“方丈,你相信缘分吗?”
寂远颔首:“相信!”
“我与方丈相识也是缘分,方丈是和尚,我是道士,也许我们行的路会有相同的方向呢,我欣赏方丈,想与方丈结个善缘。”她一番胡言乱语,心中却慌得不得了,生怕被拒绝,这感觉就像是倒追男人一样,对方还是个和尚。
寂远打了一声佛号,道:“贫僧一介僧人,已不曾记得在哪里见过道姑。”
道姑你个头啊!
宁小寒一脸黑线,第一次觉得道士这个职业有歧视女姓的意味,她眉头跳了跳,攥紧了手心道,“上元节那日我摔倒在方丈面前,幸得方丈相救,才未受伤。”她继续胡诌,“既然追鸟意外让我找到方丈,那就证明我与方丈是有缘的。”
“此等小事,道姑无须介怀!”寂远温和道。
“唉,方丈果然是大爱之人,将这等小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对于方丈来说也许是小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大事。”宁小寒一番情真意切,“既然我与方丈有缘,那我会经常来看方丈,还请方丈不要嫌弃。”
她想了一下后,又道:“现在我与方丈已然相识,那就请方丈不要叫我道姑了。”
寂远僵了一下,他本就是话语不多的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眼前的她眼睛里似有火,要将他融化。他温润的眼有了些许浮动,与檀香不同的淡香飘过来。
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宁小寒心满意足地走后,暗卫潜进来道:“公子,我去查一下宁小寒的身份。”
寂远默了一下,点头,叫住刚要走的蒙面人,“留意一下最近府里有什么动静。”暗卫抱拳道了声:“是!”便像影子一样隐去。
“宁小寒!”他轻轻念了一下她的名字然后笑了。
那晚许久不做梦的他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醒来有些恼,有些惊,还有些羞涩,他压抑着心中的躁动念了好几遍清心咒。
天似乎变暖了。
从章华寺出来,看了看天色还早,宁小寒先去了居然客栈,作为一位合格的穿越人,当然除了本职工作道士以外,还要有点副业,她一不会捉鬼,二不会算卦,三不会看相,就算是玄阳子教了也学不会,连自己的命格都算不了,如此穷的职业没有一技榜身,那无疑是过得捉襟见肘。
居然客栈就是她的副业,她在21世纪的时候本来就是做酒店管理的,到了南魏也重操旧业,这家客栈是她在两年前开的,楼上住宿,楼下餐饮,现在已经基本上稳定了客源,而且也听到各种平常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她虽然对八卦不怎么感兴趣,但当作吃饭前的下酒菜还是不错的选择。
已经到饭点了,楼下人声鼎沸,吃饭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不时有人粗着喉咙催菜,小二们恨不得脚踩风火轮。
这一身道士服着实打眼,宁小寒刚一进客栈的门,刘掌柜就过来了,胖胖的脸上堆着和蔼的笑,一双小眼睛眯得只能看见一条缝。
他边迎着宁小寒上楼,边道:“东家好久没来了。”
宁小寒拍拍他的肩道:“辛苦刘掌柜了,近日客栈可有什么重大事情吗?”
刘掌柜掏出账本递给她,又将凳子搬好让她坐下,想了想道:“最近客栈打尖住店的人突然比以往多了许多,还有些陌生面孔,像是从西疆那边来的,说的话也听不懂。”
“西疆?”宁小寒有些疑惑,“可打听到为何会有西疆人过来?”
刘掌柜摇摇头,“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随行好像有懂西疆语言的译官,我也试着问过,不过口风太紧了,只说是来寻人的。”
宁小寒翻了翻账本,重新递给刘掌柜,笑道:“平时多留意一下,你先去忙吧,让厨娘做两个热菜端上来,我歇一会儿。”
刘掌柜接过账本,点头哈腰地走了。
这间房是宁小寒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屋内陈设雅致,有一把古筝,她在21世纪的时候学过几天,弹得不是很好,放一把筝在这里不过是兴致来了就摸一摸。
放古筝的小几上放了一个香炉,刘掌柜是个非常合格的店长,不管她什么时候来,香炉里随时都燃着香。
推开窗就能看到一棵桃树正生机勃勃地吐着嫩芽,街上车水马龙一揽无余,正在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贩吹糖人的时候,一道炫目的光从她眼前划过。
接着,就听到对面楼上一盆花掉了下来,差点砸到街上的小贩,小贩骂了一声,心有余悸。一道人影在对面一闪而过,隔壁窗户瞬间关紧,仿佛是错觉,只不过是对面的花盆没有放好掉了下来,像一场闹剧。
宁小寒的心怦怦直跳,赶紧关上窗。
门口传来敲门声,宁小寒惊得差点蹦起来,平复了一下才问:“谁?”
小二的声音传过来:“东家,您的菜好了。”
门被小二推开,小二端来菜放好,宁小寒一直盯着门口,除了走来走去端盘子的小二,再没有其他人走动。
打发走小二,她仔细隔着墙边听隔壁的声音,那边只传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
那道明晃晃的光一直盘踞在心间迟迟不下去,宁小寒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没出事就好!
回到道观,先去看了玄阳子,给他带了他最喜欢的烤鹅和离人醉,这老道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她客栈里的吃食和美酒。
玄阳子仙风道骨的模样,正在给故人上香,两条浓眉快要挤在一起,他叹了一口气凛然对着牌位道:“属下谨遵将军之命,让两位小主人隐姓埋名,只愿他们平安,属下幸不辱命,唯一遗憾的是害死将军全家的凶手还未落网,如若将军在天有灵,能让凶手早日伏法。”
他说完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
熟悉的香味传进来,玄阳子神色转为一副清高的的样子,走出去,眼睛紧盯着宁小寒手上的东西,道:“又去居然了?还记得给师父带礼,不枉我疼你。”
宁小寒笑嘻嘻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拍马屁:“师父是徒儿的再生父亲,徒儿到哪里都是记得师父的。”
玄阳子被她的笑融化,也笑起来,道:“算你有良心。”便伸手要去拿酒。
宁小寒抬手挡住,她嘿嘿一笑,道:“师父,算一卦!”
玄阳子嘴角一抽,就知道吃她的东西是要收利息的,他摆摆手道:“不算不算,你的命格奇特,老道我不能泄露天机。”
宁小寒打开酒瓶,顿时酒香四溢,整个屋内都充满了离人醉的香味,似乎闻着就能醉人,她看了一眼咽口水的玄阳子道:“不算我的,师父,你就说说最近南魏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玄阳子还在挣扎,“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关心国事干嘛,再者事关国运,泄露了也会有损寿命的。”
宁小寒抬手往桌上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推到玄阳子手边道:“无妨!师父只说与徒儿听,徒儿不会外传,不过是有个先知,日后要是遇到危险也能及时避过。”
玄阳子用余光看了看她,“真的?”
“真的!”宁小寒点头。
“那好吧,既然我徒儿如此有心,老道今天就算上一卦。”
玄阳子喝光杯里的酒,熟练地拿出道具,一顿骚操作下来看得宁小寒眼花瞭乱。
她这个师父虽说平日里不着调,时常被她气得要抽佛尘揍她,却也是个有真本事的,这不,他的神情变了。
宁小寒看不懂那些道具上显示的是个什么结果,看这老道一脸的谨慎,便知没好事。
“怎么样?师父?”她小心翼翼地问。
玄阳子收起道具,平和道:“现下国泰民安,无甚大事。”
说完眼疾手快地拿走桌上的烤鹅和酒飞身掠出去,留下干瞪眼的徒弟。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