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壮的确命不好,跟着她一路颠沛流离,一直在暗处默默守护她,现在,直到他死,她也无法立刻为他报仇雪恨。
直到宁辰的到来,她才从混沌的状态中挣扎出来,阿壮还等着她来报仇。
宁辰带着柳玉芍几个起掠,避开了曲家其他人,终于出了曲家,总算是没有辜负阿壮的遗愿。
柳玉芍看着曲家外面的天空,心如死水,宁辰见她面色苍老,姿态佝偻,恐她生出轻生之意,于是将她安排在了叶笠家。
叶笠让下人给她洗澡换衣服,又让她吃了些饭食,情况看起来才好了些。
柳玉芍看着他们担忧的眼神,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寻死,我还要看着崔杏芳死无葬身之地。”
宁辰舒了一口气道:“你好好将养身体,我定会让你亲手报仇。”
永昌侯府凉亭内,一个姿态优雅的女人坐着一手捏着鱼食,另一只手被跪着的丫鬟小心得捧在手里染着蔻丹,她容貌秀丽,五官精致,虽是梳着妇人发髻,面上却似少女般纯净。
那染指的小丫鬟突然一个不稳,将颜色弄到了指甲以外的皮肤上,丫鬟瞬间吓得面无人色,磕头求饶,身体抖得如筛糠,那女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染个指甲都出错,留着何用。”声音清澈,着实好听,只是那话里的意思让人不寒而栗。
她刚说完就有人过来拉走小丫鬟,小丫鬟大声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原来这人便是永昌侯大夫人吴春怡。
吴春怡看也没看,微微一皱眉,小丫鬟就觉得嘴里一痛,接着满嘴的鲜血汩汩流出,竟是被割了舌头,惊吓过度,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有人过来清理血迹,有人重新跪下来为那女人染指甲,刚刚发生的一幕好像只是一场闹剧,一切井然有序。
这凉亭是建在水上的,三面环水,只留了一条走廊一直通到岸上,水里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抢着她投下去的鱼食,不一会儿就有几条翻了白肚皮的鱼飘了起来,吴春怡惊道:“今天怎么就喂了这点鱼食就撑死了。”
指甲已经染好,她满意地看了看,掩嘴打了个哈欠:“到午睡时间了,我先去睡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我那个远房表姐还在外面等着吗?”
侍女恭敬道:“是,夫人,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吴春怡随意道:“且让她再等等吧,这有孕了身子重,等我睡醒再传她过来,咱们姐妹好好聊聊,免得没了精神也是失礼。”她说完由着侍女扶着站起身,往岸上走去。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在衣衫的遮盖下并不是很显怀。
永昌侯府外,崔杏芳已经坐在轿子里等了很久了,看门的守卫带回来一句:“大夫人正在用膳,请稍等。”就没了音信。
崔杏芳从上午等到午后,耐心一点点被磨光,软轿里备了一些糕点早就被她吃光了,还不见人出来领她进去,天气虽然不热,但一直被大太阳晒着,轿子里就像个蒸笼,蒸得她的头晕晕的,她焦躁地让侍女再次去打听。
侍女塞了十两银子给守卫,那守卫将银子丢在地上,并不答话,侍女无奈回来禀报,崔杏芳气得七窍生烟,她掀开帘子一巴掌扇在侍女脸上泄愤:“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
那侍女被一巴掌扇得头晕脑胀,跪在地上直流眼泪。侯府的大门终于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丫鬟道:“我家大夫人请曲家夫人进去。”
崔杏芳终于停下虐待下人的举动,稍微整理了一下,满脸堆笑地走过去。
在丫鬟的指引下,崔杏芳又在院子里喝了半个时辰的凉茶,吴春怡才让人领她进了屋,尽管崔杏芳一肚子不情愿,但碍于对方的地位与身份,她也只能收敛起自己的坏脾气,不敢造次。
吴春怡见崔杏芳进来,放下茶盏与她寒喧,几句话下来让崔杏芳开始得意洋洋起来,就说这侯府的下人狗眼看人低,她这个妹妹对她态度如此明朗,定是下人故意让她在外面晾了许久。
崔杏芳让侍女拿出血参交给吴春怡的丫鬟道:“刚刚妹妹提起又有了身孕,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我这今日来得匆忙,未能给未出世的小侄子带什么东西,这有株百年血参,是姐姐偶然所得,现在正派上了用场,给姐姐补身子最是合适不过了。”
丫鬟在授意下接过血参,吴春怡笑道:“如今姐姐也是人中龙凤了,竟得了这好东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手收下了。”
崔杏芳直觉这话不太对,看吴春怡脸上并无太大变化,也就没有多想,她喝了一口茶道:“如此甚好,不过,有句话姐姐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直说便是。”
崔杏芳道:“我见妹妹在这侯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这侯府太大,难免有些个不长眼的小鱼小虾,在姐姐看不见的地方胡作非为,妹妹治下还需再严厉些,免得被某些个不明事理的东西坏了侯府的名声。”
吴春怡在心里冷笑一声,手这样长,竟说起她治下不严了,还真是把自己太当跟葱了,她道:“侯府的下人自是有规矩,如若逾矩了,我自会严惩,姐姐今日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吧。”
差点忘了正事,崔杏芳忙道:“姐姐此番前来是为了…”她说了一半便看了看四周的仆人。
吴春怡懂她的意思,一挥手下人便鱼贯而出,道:“说吧,怎么了?”
“十年前火烧将军府之事让其他人知道了。”崔杏芳小声道。
“什么?是什么人?”
见吴春怡变了脸色,崔杏芳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将前几日夫君下葬前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吴春怡听着听着,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她等崔杏芳说完,良久才道:“只是几个道士而已,无需太过担心,你夫君下葬那日不过是遇到了几个土匪而已,就算是此事泄漏了出去也无妨,待我诞下孩子,屠了那道观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