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难耐,蝉声扰民,八月下旬的日子越加闷热。百骇军终于脱下厚重的盔甲,聚在小溪边纳凉。他们光是坐着不动就已经满身大汗,盯着水而无人去喝,望着大冰块里的妖怪肉而没人去吃。
九鸦催促偷懒的月国士兵赶紧动起来,他还发现一些士兵坐在陌刀附近休息,只因为陌刀的寒气比风还凉快。有几名法师想要冻结小溪以降低温度,他们统统被九鸦责骂,任何舒适感都不被允许拥有。
烈日当头,大地也变得极其炽热,士兵们挥汗如雨,动作毫不懈怠。
虫蚁于树荫下纳凉,窸窸窣窣爬过坎坷的泥地和粗糙的树干,经过被箭矢撕裂的夏蝉碎片,将树叶和沙砾搬回洞口。一只狼蛛正在蚁穴的右侧捕食蟋蟀,它通常在日落后外出,可能是食物的匮乏导致它提前寻食。
骄阳肆虐,老村长家的人也换上轻薄的衣物。齐州于的注意力来到房屋北边,听见鱼奴在拔除坟墓上的杂草。东边的峳峳正在安逸地进食,许剪秋能站在它身侧为它梳毛。月甫端来一碗药,赞赏她将马匹照顾得很好,她高兴地喝下苦药。
齐州于悄声跟着月甫来到南院,曲禾与刘四娘也在那里,由于距离的原因三人的谈话他听不太清。
又有五位病人陆续死去,剩下的五位中唯有曲禾还能勉强进食。他呼吸平稳,仍有力气,精神状态只比正常人稍差。曲禾与月甫发生了点争执,他貌似不同意世子所说的话,刘四娘在一旁劝服他,他渐渐答应月甫的命令。
齐州于听得难以按捺心中的烦躁,尤其当刘四娘和月甫的交谈声渐行渐远,他抑制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可他仔细想了想,便暂时不理会刘四娘接近月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返回住所,想找仁聊聊。
齐州于脑袋低垂,左思右想,他走入住所,头顶撞上了什么东西。等他看清眼前的事物,他大叫一声,慌张地飞快后退。同时他迅速拔剑,鬼画符般胡乱甩动。
“总觉得你有些熟悉呀。”男人的声音包含戏谑,他换了一身灰色华服,暗纹比以前更为繁杂,“本法师以前肯定抓过你。”
“我们从未见过。”
鱼奴被齐州于的叫声引来,她手里拿着木棍。
“小姑娘的眼睛......”商陆走向鱼奴,“本法师有点喜欢。”
“离她远点。”齐州于双手握剑,直逼商陆。
“你省点力气,待会我们要跋山涉水。”
“什么?”
“奇怪,月甫没有告诉你。”
“你先说说看。”
商陆抱着法杖,“他没有告诉你,本法师不敢多说。”他的眼神狡黠且明亮。
齐州于见到商陆的注意力转向房门,巫师的脸上迅速挂起愉悦的笑容。刘四娘直愣愣地盯着商陆,她怒气冲天,快要捏断手里的法杖。玉石冒出腾腾巫火,直逼房梁。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得很短,巫火熄灭。商陆也没有说什么激怒对方的话,他后退到窗边。
“收拾一下,我们要去搏兽山。”刘四娘对齐州于说,她捡起斗笠,拍掉灰尘。
“出发前才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我不能早点知道?”
刘四娘戴上斗笠,“你照做就行。”
这句令他火冒三丈,他大步走近她,压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想害我?”
“别胡思乱想。”
“呵,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你这时候才接近月甫,绝对动了歪念头。”
啪。刘四娘抿紧双唇,除了气恼她眼中还有悲悯,她速速收拾好东西,在门外等待齐州于。
心脏突突直跳,痛感火辣,刺伤他的脸颊,被打的一瞬间他难以置信此等难堪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没有抬手揉脸,强硬忍受刘四娘带来的疼痛。他命令鱼奴帮许剪秋照看马匹,之后不情不愿似地跟着刘四娘前往月甫的住所门前。
坐席由白茅草制作,放有晶莹剔透的高足碗状玉器,精选的稻米溢出碗口,一朵完整的霞光红花独单地在米上绽放。月甫跪在草席前行礼,小声念着祭祀用词,完毕后倒一杯酒于地上。
酒香能被黄泉之下的先祖们感应,得以让他们知道后代想要寻求帮助。龙魂玉石浸泡在深灰色的药水当中,沉于底部,不再发出淡淡的金色辉光,其内的龙已经不见踪影,完全变成一块普通玉石。月甫捞起玉石,装入木球内。他从院子里带出来的不仅有玉石,还有那名疯癫的男人。
月甫扯动铁链,月珂跌跌撞撞地随行。铁链长期摩擦月珂的脖子,那处的皮肤早已磨损,一块红一块黑。他曾试图用石头砸破铁链,总会伤到自己。许剪秋前来送别,给月甫一盒糕点,她获得月甫的温柔道别。
齐州于、刘四娘、仁、月甫、月珂、商陆和五名病人共同离开狐村,前往搏兽山的西边。甘来从前天开始就不眠不休,今日他在偏堂里休息。
大法师神情憔悴,“世子,路上小心。”他转向商陆,“请你好好帮助世子。”
一进入苍梧野他们就遭到妖怪的袭击,首当其冲的是月甫,刘四娘和商陆很好地保护他。两名病人被抓走,曲禾想救他们回来但被月甫制止。
月珂像是狼遇见了羊,他和妖怪相互撕咬,还惹得一身伤,要不是铁链的阻碍恐怕他会死死咬住妖怪不放。齐州于杀得最狠,他不知道刘四娘和月甫说了多少事,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将满腔怨愤倾泻到妖怪身上,染了一脸妖血。
剑刺入毛妖的眼眶,砍断狼妖的前爪,挑破夜叉的手筋,他的剑术如刚入门的学徒,可胜在力量和速度。他们陆陆续续杀了一阵子,只走到山脚下。
商陆施了一个法阵,四枚小小雷球绕着他们转圈,能驱赶弱小的妖怪。由于病人们的身子较为虚弱,他们每走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歇歇。月甫与刘四娘交谈甚欢,商陆插嘴几句,刘四娘动怒,月甫好言相劝。
齐州于冷哼,背对他们。动身时他发现两名病人倒在树下,无论怎么叫他们都毫无反应,便明白二人没有呼吸。